兄妹二人围在桌前斗嘴,倒也其乐融融。陈嘉仪看着这对已经长大的儿女,脸上情不自禁泛起了慈爱的笑容。 她已经四旬有余,即使保养得再好,也已经青春不复,对皇帝的吸引力也日益减弱。 按照祖制,嫔妃年满五十就不再侍寝。但这只是规定罢了,事实上皇帝极少会青睐那些超过四十以上的嫔妃,往往会转向刚采选入宫的那些年轻貌美女子。 前几年的娴妃段清桂就是很好的例子,一来便分走了不少圣宠,也就皇后郑舜华不降反升。而现今的淑妃黎翠燕,更是连皇后都比了下去。“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这便是后宫斗争的残酷。 不过陈嘉仪已经知足了,膝下儿女双全,自己的地位相当稳固。要说唯一的缺憾,也就是次女降生不久便夭折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九八,她已经胜过别人太多,还去争什么宠? 兄妹俩拌了一会儿嘴,赵樱调笑道:“哥哥单说我长大了,该懂事了,却对自己只字不提。” 赵楷奇怪道:“我提自己做什么,我难道还没长大不成?” “长大什么呀?你再过上几天,才行弱冠之礼,过了那天才算长大。”赵樱绕到哥哥身后,双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坐好了,别乱动!” 赵楷回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哎呀,让你坐好就坐好,问这么多做什么?”赵樱将他的头推回去,又抓住他的肩膀摆正姿势:“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赵楷还想再问,却被母亲道“你就听妹妹的呗”,只得好乖乖坐好,任其摆布。 宫女端来一个托盘,赵樱拿起里面的东西在赵楷头上鼓捣了好久。 过了一刻多钟,她在拍了拍赵楷的肩膀:“哥,好了,瞧瞧吧。” 接过妹妹递过的铜镜,赵楷一照才发现自己的头上不仅多了一根玉簪,还簪着数朵华美的绮罗花。 彼时男子簪花成习,凡是遇到寿诞等喜庆之事,都会在幞头上簪花。罗花为尊,绢花次之。 赵楷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惊喜道:“阿樱,你的手艺不错啊!” “那是当然!”赵樱得意道:“这玉簪,是我亲自挑的;这罗花,也都是我亲手做的,花了好多天呐。就算是我给哥哥的贺礼了!” “你妹妹为了这份贺礼,可准备了很久。”陈嘉仪道:“母妃也为你准备了一件贺礼,不过现在尚在尚服局中赶制,在你设生辰宴之前一定能完成。” “多谢母妃!”赵楷有些好奇道:“不知母妃给儿臣准备了什么礼物?” “自然不会是寻常俗物。”陈嘉仪笑了一声后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稍作停顿后,又道:“楷儿,再过数日你便真正成年了,今后有何打算?” “儿臣打算继续向公孙先生求学,明事理、辨是非、知善恶,今后也好替父皇分忧解难。” “潜心修学乃是好事。”陈嘉仪点头后道:“那么你的终身大事可有考虑过?” 赵楷诧异道:“母妃何故有此一问?” “你年纪不小了,该是到了迎娶王妃的时候了。等你生辰一过,母妃就请父皇为你挑选几位合适人选,你看中哪个就娶哪个。” “母妃,这......这有些仓促了吧?”面对陈嘉仪的提议,赵楷毫无心理准备:“儿臣年纪还小,慢慢来吧,不着急。” “你还小?”陈嘉仪语重心长道:“民间像你这般年纪的郎君,孩子都会去酱铺打酱油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妃可等不及了,想早点抱孙子。” “这......” “哥哥!”赵樱在一旁怂恿道:“我可是想早点有嫂子,好给我做个伴。”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赵楷瞪了她一眼:“一边玩去!” 赵樱嘟着嘴道:“切,刚才还说人家是大姑娘了,一转眼又变成小孩子了......” 陈嘉仪继续劝道:“楷儿,母妃现在还算有点恩宠,你若是这会儿娶妃,你父皇他一定会为你大操大办一番。可是你也看到了,数月之前,娴妃刚刚诞下皇子,而淑妃又圣眷正浓。母妃恩宠每况日下,什么时候恩宠不复了,你就吃大亏了。” 赵楷想了想后觉得也是,不过又心有顾虑道:“可是儿臣之前还有两位皇兄,他们都不曾娶妃,儿臣岂能抢在他们前面?” “傻孩子他们未娶,并不代表身边就没有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宣布一声,就成了。你若是有所顾虑暂时不想娶王妃也行,可以把位置空出来,先纳侧妃也行。” “王妃还是侧妃,这个到时候再说吧。不过......”赵楷露出试探的表情:“儿臣可不可以自己挑选啊?” “可以,当然可以啊!”陈嘉仪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儿子:“母妃刚才就说了,让你父皇选几个合适的,你自己挑。” “儿臣是说......” 见到儿子吞吞吐吐的模样,作为过来人的陈嘉仪心中已经了然:“楷儿,莫不是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吧?” 赵楷轻轻颔首,又有些心虚道:“只恐父皇和母妃不允许......” “说出来让母妃给你参详一下。”陈嘉仪鼓励道:“只要不是出身低贱或者犯官之女,都可以考虑。” “那儿臣可就说了,是太常寺卿段峻段大人的次女段清梅。”赵楷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也就是娴妃娘娘的亲妹妹......” “啊???”陈嘉仪一时间竟无语了。 照她所想,儿子应该是在民间看中了一名出身平凡的农家女子。虽然身份普通,纳做侧王妃却也不是不行,他自己喜欢就好。至于王妃可以先空着,等有合适的人选再娶不迟。 可他现在看中的却是父亲女人的妹妹,这么一来辈分可就乱套了。 陈嘉仪皱眉道:“楷儿,你真的看上了娴妃的妹妹?” 赵楷也没什么底气,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把之前相遇的经过告诉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