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终于来到近前。 大汉似乎才察觉一般,将将把头抬起。 来人不多,仅有三位。 中间一人是个老太婆,佝偻的身躯罩在一件宽大的红袍之中。 面色乌黑,像那经年在地里干活的庄稼人。 此刻正拿着个烟杆吧嗒吧嗒的吸着。 老太婆左手边,则是一个穿白衣的女子。 身形凹凸有致。 可惜头上戴了个帷帽,看不见真容。 这女子勒马站定后。 天上盘旋的白鹰忽地俯冲下来。 女子从腰间的小竹笼里取了块肉往空中一抛。 那白鹰便衔着肉落在她肩膀上。 白鹰个头相当巨大,看着跟五六岁的孩子一般。 这最后一位,倒是个面相柔和的斯文书生。 身上的绸质青衫既华贵又合身,一看就是个讲究人。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微笑望着小桌边的大汉。 大汉却也不说话,又倒了杯凉茶,准备就着月色独饮。 可杯子刚递到嘴唇边。 中间的老太婆便发出令人耳酸的嘶哑声。 “我等大老远的从京城来看你,不请我们喝上一杯?” 大汉闻言浅浅一笑,拿起桌上摆着的水囊晃了晃。 “本来是给你们准备得有的,哪知琼山姑娘的小白好像是年纪大了,这会儿才带着你们过来,天气实在太热,为你们留的茶水,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女子肩膀上的白鹰似乎听得懂人话。 展开翅膀扑腾了两下,脖颈上的毛也随之炸开,好像在警告大汉一样。 穿白衣的女子急忙喝道:“小白,听话。” 白鹰这才安静下来。 那老太婆闻言也不生气。 笑着吧嗒两口旱烟。 “你这里没有,茶楼里面总该有吧?就算茶楼打烊了,还有酒肆什么的不是?喝什么其实也不重要,主要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大汉放下杯子,沉声笑道:“这么说来,血衣仙子您亲自出山,只是为了跟我叙旧咯?” 老太婆微笑点头:“那不然呢,你我本就是自己人,难不成我来找你打架啊?” 汉子哦了一声。 忽地又看向旁边的斯文书生。 “这衣冠楚楚荣公子,也是自己人?” 大汉倏地将音量拔高,口吻明显有些微不快。 老太婆侧目瞅了眼旁边书生。 淡然笑道:“咱们都是为同一个人做事,说是自己人也没什么问题,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大汉眯着眼,没有回答。 气氛一时间又沉默下去。 片刻后。 老太婆蹙眉道:“当真不请我们喝一杯?就让我们在这里干杵着?” 大汉不屑一笑:“大家既然已经聊过了,又何必多此一举?而且我想你们在京城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干脆调转马头,原路返回如何?” 老太婆还未回答。 那斯文书生却骑马踏前一步。 主动开口道:“聊过了吗?咱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聊吧?” 那老太婆眉头抖动,小声提醒道:“公子,还请好生说话,再怎么说,他都是我们...” 斯文书生抬手打断:“你怕得罪人,我可不怕。” 说着,他又望向大汉。 仔细打量片刻,这才似笑非笑道:“我很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会让吹雪楼大名鼎鼎的夜里挑灯贾小云,在任务失败以后,迟迟不愿意回京复命?” 原来。 桌边坐着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跟梅素分道扬镳后,去而复返的贾小云。 贾小云闻言冷笑。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高高在上的罗刹门排行第三的杀手,甘愿跟历来瞧不上的吹雪楼合作?” 斯文书生也跟着笑道:“当然是需要共同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时。” 他瞅一眼小桌上的短剑,随即解释道:“不过您不要误会,我说的那个敌人,不是指你。” 贾小云没所谓道:“那是指谁?” “何必明知故问?”斯文书生眯眼道。 贾小云忽地就捂着肚子笑起来。 笑得眼泪直流。 缓了一会止住笑声后,他嘲讽道:“姓荣的,你哪来的勇气,觉得自己带着两个女流之辈,能够跟他一战?” 斯文书生嗤笑道:“因为,我不怕死!” 贾小云闻言怔住。 倒不是觉得对方有多么的勇敢,而是觉得这话实在是有吹牛皮的嫌疑。 愣了半晌,他不屑道:“一把年纪的人了,就别搞得像个热血少年一样,怕不怕死,只有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才清楚。” 斯文书生点头表示赞同:“有理,所以我想问一下,你现在怕了吗?” 贾小云想都不想便回道:“怕,怕得要命,怕得想要你的命!” 两人之间锋芒毕露。 眼看就有动手的意思。 那外号血衣仙子的老太婆急忙上前拦住了斯文书生。 “事情还没搞清楚,公子千万别冲动。” “还需要问?他这态度,难道不够明显?”斯文书生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