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来之前早就同薛尘讨论过。 此行要低调行事。 现在汤如男的条件竟然是让他杀一个有权有势的乌弥人。 一时他也为难起来。 “怎么,不敢?胆子都没有的人,难道是请我哥哥跟着你们去放羊啊?”汤如男戏谑道。 面对嘲讽。 陆天明并没有太过在意。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原因,何况是杀人?如果你的理由够充分,我的胆量也就够大。” 说着,他伸手抓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杯,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正准备举杯细品。 却被汤如男一把夺了过去。 “咕噜!” 汤如男几乎是把酒倒进嘴里。 兴许是喝得太快的原因,呛得她直咳嗽。 平复下来后,她并没有马上回答。 而是将系在脖子上的丝巾取了下来。 脖颈上白皙的肌肤露出来后。 陆天明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 汤如男那如凝脂的脖子上。 竟然有十道已经淤青的手指印。 再从指尖的朝向来看,显然是被人从后面掐住了脖子。 “这个理由,够不够?”汤如男呼吸急促,眼中隐有泪光闪现。 “掐伤似乎是今天造成的?”陆天明猜测道。 汤如男点了点头:“那个叫嘎洼的老匹夫,简直就是个畜生。” 闻言。 陆天明已确定对方要叫自己杀的是何人。 之前他听老鸨聊起过嘎洼老爷。 普马城数一数二的富豪。 这样的乌弥人,对于生活在普马城的楚人来说,简直比乌弥国王还要可怕。 但让陆天明没想到的是,这老不修玩得如此变态。 汤如男再次缓缓道来:“淤青大概十天左右可以消除,但这十天,却是我最快乐的十天,一旦恢复如初,那个老匹夫便会重金请我去府上。” 陆天明沉默。 他知道汤如男并不看重钱。 之所以要去,恐怕还是出于那嘎洼老爷的地位考量。 不然一个月要遭受三次非人的待遇,哪个女人受的了。 “不可以换个地方生活吗?或者换一种方式?” 陆天明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汤如男不是普通女人,她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毕竟是修行者。 如果她愿意,想要换一种活法并不是件难事。 “去哪?做什么?”汤如男自嘲一笑,“我从出生起便在这条街,自懂事后更是只接触男女之间那些龌龊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汤如男忽地沉默,背过身去悄悄抹起了眼泪。 陆天明没有打扰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难。 而且每个人的苦难都不一样。 他做不到感同身受。 但是他可以做到尊重。 此刻,安安静静坐着便是对汤如男最大的尊重。 调整好呼吸后,汤如男继续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或者说,只有在看见那些客人为我争风吃醋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那些个客人觉得他们在玩弄我,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一想到他们为了一梁春梦抛金如土,我心里就会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我知道这样的虚荣心不叫尊严,但从小就不知道尊严为何物的人,又怎么可能去追求那种没有见过的东西?” 说到这。 汤如男忽地把酒杯递到陆天明面前。 陆天明很自然的给她倒上酒。 接着给自己也来了一杯。 轻轻同对方碰过杯后,陆天明轻声道:“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自然无足轻重,你的想法我接受不了,但表示理解。” 汤如男展颜一笑:“有一个人也跟你一样理解不了我的想法,所以他早早就离开了这里,还好,他好像过得也蛮不错。” “你哥哥?” “是的,同母异父的哥哥。” 说着,汤如男先干为敬。 并且将酒杯反转举在空中,示意自己滴酒未剩。 陆天明笑了笑,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 “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一般?”陆天明忽地问道。 汤如男伸出食指摇了摇:“你错了,他跟我的关系很好,而我跟他的关系一般。” 陆天明觉得有些头晕:“有什么区别?” “他会为我死,而我看见他就烦。”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直是我养着他。” 陆天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追问。 一个女孩要在这样的地方养家糊口。 用什么方式,显而易见。 他更不会去追问汤如男的母亲去了哪里。 薛尘告诉过陆天明,汤如男的哥哥离开花街时,才十五岁。 而一个母亲如果还活着,又怎么会让十来岁的女儿去挣钱?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哥哥来替自己杀人?”陆天明奇怪道。 汤如男笑了笑:“你没有兄妹吧?” 陆天明点头:“有亲如兄妹的人。” “那不一样,没有血缘关系,多少差点意思。我讨厌哥哥,但并不是不爱他,一个是情绪,一个是情感,如果通知他过来杀人,我怕他死在这里,到时候,我就真的举目无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