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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诡异游戏第三卷光与恶第六十三章双喜镇赴黄泉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整了。齐斯拿着手机踏出宅院,一秒间便被潮湿的寒意浸透。
茫茫的水雾又一次从阴影中袅袅滋长,婀娜扭捏地笼罩了整个街巷,为远近的白墙黑瓦蒙上一层白纱似的滤镜,如在梦里。
齐斯低头用双指调整着手机上地图的大小和方向,规划出了一条路线,便收了手机,循着记忆前行。
杜小宇和尚清北跟在他后头,一路无话。
雾气越来越浓,两侧的房屋相隔越来越远,就像是从狭长的水道汇入湖泊。
在道路开阔到极致后,齐斯在眼前的平地中央看到了一口井。
井用黑色的石块堆砌成井沿,边缘多处磨损,残破不堪。旁边没有水桶,却有一圈半朽的绳子缠在木架子上,末端还绑了个可活动的绳圈。
提示很明确了,用绳圈套住腰,把人放下去就行。
看着因为腐坏而显得粗细不均的麻绳,齐斯隐隐怀疑等人下去后,这绳子会在某一刻断裂,将人永远留在下面。
“嘀嗒、嘀嗒……”
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水声,听起来像是更漏。
浓厚的水雾漆在身上,洇进衬衫,带来仿佛被葬于冰山的寒冷。
一个期期艾艾的声音颤抖着从井下传来:“救救我……救救我……”
周围的光线暗了好几个度,一瞬间从白天到了夜晚。
齐斯看到井边坐着一个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形容憔悴。
女人长如瀑布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面貌看不大清,只能看到从发丝中漏出的黑洞洞的眼睛,和阴冷的眼神。
“李瑶的那个梦么?”齐斯微微眯眼,习惯性地抽出铁丝,伸过去戳了戳。
铁丝如同穿过一团雾气,什么都没碰到。眼前的景象大抵只是旧日的幻影,无从参与,无从改变。
女人哀哀地望着玩家们的方向,又像是透过玩家们的身影在看过去时空中的人群。
“没人能救我么?我谁都救不了……谁都救不了我……”
她喃喃念叨着,像是终于有了决断,在刹那间转过身去,纵身跃下。残余的红影像血一样映在雾气里,久久不散。
画面还在继续,齐斯收了铁丝,将手揣进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
明显不属于这个年代的镇民们明火执仗地赶过来,切切察察地议论起来。
“小姐死啦,这可怎么整?”
“麻烦了,穿红嫁衣投井自尽,怕是要成煞的啊!”
议论声渐渐弱了下来,一个穿花衣服的矮胖女人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这个女人和徐嫂身形相近,脸却只是一片空白,看不出具体样貌。
她显然很有威望,只一抬手,就稳住了慌张的镇民。
“怕什么?这丫头迷了心窍,老婆子我就当没这个外孙女!”女人用尖细的声音叫道,“改日我给她建个庙,做个风水局,把她镇里面就好。”
“刚好有人盯上我们了,要派人来查,到时候我们就推说是祭神的风俗,再塞些银子,还怕出事?”
镇民们吵吵嚷嚷地应和起来,画面在一片菜市场似的喧嚣中淡了下去,像一缕烟似的被风吹散成雾。
天色再度亮了起来。齐斯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下午一点半。
“救救我……”井下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响着。
齐斯装作没听见,回头看向杜小宇和尚清北,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虽然不知道这些画面可不可信,但关于喜神娘娘的真相至少有解释了。这算是求我们办事前给个甜头吗?”
尚清北没有接茬,扶了扶眼镜道:“喜神娘娘看样子确实是自杀而死,不过原因和徐嫂说的不同。她是被镇上人所逼迫,求救无果,才不得不选择死亡。”
杜小宇不懂就问:“听那些人的称呼,她不是‘小姐’吗?还有谁能逼死她啊?”
“不知道。”齐斯一步步走向井边,垂眼看着幽深如眼睛的井口,“还缺少关键线索,恐怕要下井去找。”
……
双喜镇过去的时空中,刘丙丁和李瑶靠坐在一口掀开棺盖的棺材旁,相对无言。
两人的会和简单到近乎于草率。刘丙丁跟着送葬的队伍找到了停棺材的地方,刚好听到李瑶的说话声,于是撬开四枚棺材钉,将人救了出来。
李瑶此时的身份是“徐小姐”,而现在两人都在徐宅之外,【带“徐小姐”一起逃离徐宅】的支线任务自然被判定为【完成】。
而系统界面上,也适时刷新出新的文字。
【恭喜您获得线索“地方志”】
一本泛黄的平装书在两名玩家的脑海中翻开,上面记录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勾勒出双喜镇的过去:
三百年前,双喜镇不过是一个窝在山沟里的小聚落,交通不便,通行和采买都极困难,也因此一直与贫穷为伴。
直到一个姓徐的女人来到这里,一座有模有样的小镇才拔地而起。
那个女人自称“徐婆”,本是当神婆占卜算命、装神弄鬼的,并有一手厉害的蛊术,可以惑人心智,致人痴傻。
她在这一行颇有名望,渐渐不满足于骗人钱财,而开始借助走街串巷之便,迷走妇女和孩童,卖往他处。
时逢官府严查,徐婆四处物色,很快便盯上了双喜镇这处隐蔽的地界,凭借多年积攒的钱财和人脉在此扎根。
她重操旧业,带着山里人流窜各地,迷晕女子后装入棺材,避开官府的耳目送入山中,待用蛊术害得痴痴傻傻,再运往他处。
起初官府并未注意到镇民们的行径。毕竟谁也想不到出嫁的姑娘会被混在丧葬的队伍里,以这么一种不吉利的方式办成喜事。
而等官府获知一切后,则为时已晚,双喜镇的产业已然做大。镇民们亲亲相护,更是交了不少供奉,打通了各个关节。
徐婆懂得分寸,为人长袖善舞,再加上从未招惹不该招惹的,知情者便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是数十年过去,徐婆俨然成了双喜镇的主人,盖起了大宅,甚至和众多官员都有联络。
而后百年,她的行当和蛊术也一代代传下去,传女不传男,每代接手的人都被镇民们尊称为“徐婆”。
直到徐瑶那一代。
记录戛然而止,李瑶接下去说:“徐瑶作为那一代徐婆的外孙女,不满于徐婆的勾当,想要联合一位县里来的县丞收集证据,解救那些被抓来的姑娘,可惜中途被发现了。”
刘丙丁追问:“所以徐婆她‘大义灭亲’了?”
“不是……”徐瑶微微摇头,却忽然住嘴。
她陡然抬眼,看到远处的白雾中出现了几道轮廓模糊的影子,飘飘忽忽的,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跑。
影子越来越近,已然能透过纱一样的雾气瞧见血一样的腮红。隐约的诡异笑容缥缥缈缈看不太清,更显得骇人心魄。
“嘻嘻嘻……嘻嘻……”
一共七个纸人,纷纷挥舞着手臂飘了过来。尖细瘆人的笑声混杂在纸衣服的猎猎响动中,一下下叩击着听者的神经。
“快躺进棺材里,盖上棺盖!”徐瑶翻身钻入棺材,顺手将刘丙丁也拉了进来。
“砰”的一声,棺盖被合上,将声与光与色隔绝在外。
世界归于黑暗的最后一秒,李瑶只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在缝隙间一闪而过……
……
齐斯在井边站了一会儿,尚清北和杜小宇也走了过来,却都没朝井里看。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井底的声音颠来倒去地重复着。
齐斯试探着问:“你需要我们怎么救你?”
声音停了两秒,似乎是在思考,再度响起时换了台词:“你们下来……带我离开……”
尚清北小幅度地后退了一步,摸着下巴道:“我们三个人,刚好一个人下去,一个人负责牵拉绳索,一个人望风。”
齐斯低着头,不动声色地问:“谁下去?”
“事先说明,我不会下去的。哪怕伱逼迫我下去,我找到线索也不会告诉你们。”尚清北扶了扶眼镜,盯着齐斯的目光冷静而锐利,“事到如今,我就把话说明白吧。我怀疑你是屠杀流玩家,并且认为你有办法让杜小宇对你唯命是从。留你们两个在地面上,我不放心且不相信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
“说谁是屠杀流玩家呢?”杜小宇语气不善地质问,底气却不是很足。
他过去经历的几个团队副本,基本上都是资深玩家充当领导者,带头搜证盘线索。他跟在领导者身边,也能喝上一口热汤。
可到了这个副本,怎么味儿完全不一样了?且不说团队内部一直矛盾重重,就说齐斯这人,看着很好说话,可从始至终尽到一点领导者的责任了吗?
这么想来——齐斯该不会真是屠杀流玩家吧?
杜小宇打了个寒颤:“你有证据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没有证据,但我不敢赌。”尚清北摇头道,“如果我说错了,之后会向你们道歉。但我想要活下去,在这方面容不得一点闪失,希望你们理解。”
“有理有据。”齐斯赞许一句,问,“那你觉得应该让谁下去?”
尚清北道:“杜小宇不行,他的实力太弱,不一定能找到有效的线索。而齐文你是通关九个副本的老玩家,实力充足。虽然我一直对你有所怀疑,但有杜小宇在,你不必担心没人拉你上来。”
齐斯饶有兴趣地反问:“你凭什么认为,我冒风险获得的线索就一定会公开啊?”
尚清北沉默两秒,捏着眼镜架道:“你不公开也没事,总之我不会下井。比起线索,我觉得还是命更重要些。”
这是一出典型的智猪博弈模型。尚清北在博弈中居于弱势,行动的风险较高;相应的,齐斯居于强势地位,行动风险较低。
在需要达成同一个目标的情况下,弱者选择消极应对的收益高于行动,而强者唯有迫于形势亲力亲为。
齐斯深知这一点,在唇角勾出一抹淡如云烟的微笑。
他忽然有些明白“傀儡师”为什么那么喜欢抢“领导者”这个明显有坑的身份了。
反常识而行之,为所有决策赋予概率性,更有甚者,直接诱导群体对自己施压……
乌合之众是最容易被煽动的,总会无知无觉地被引诱着做出反智的决策,还自以为这是属于自己的民主。
而一旦所有选择都被披上偶然和民主的面纱,便很少有人会往处心积虑的布局方面怀疑。
就像现在,没有人会认为齐斯本就想下井看一看,只会觉得这一切是出于尚清北的逼迫。
哪怕他以此为核心布下弥天大谎,又有谁会认为这是预先设计好的骗局呢?
齐斯不声不响地走到水井旁的木架,拎起绳圈掂量了两下。
整座镇子湿冷多雾,麻绳被浸得湿漉漉的,拿在手中有点重,不过看上去还结实。
齐斯直接将绳圈套在自己的腰上,系紧。
尚清北本以为要多费些口舌,没想到齐斯这么快就妥协了。
看着青年像是早有准备般麻利的动作,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吐出一个字:“啊?”
齐斯已经坐到了井沿上,回头看着杜小宇道:“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五分钟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务必把我拉上来。”
杜小宇忙不迭地点头,站到缠着绳索的木架子边,认真严肃地摆弄起了滑轮的机关。
他先前之所以唯齐斯马首是瞻,并不是因为什么粉丝情结,不过是像以往在任何一个副本中那样挑一根最粗的大腿抱着。
结果没想到这根大腿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牢靠,三言两语就被鼓动着下井了。
眼下,他已经和尚清北闹得不愉快了,能做的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祈祷齐斯能全须全尾地上来。
齐斯对杜小宇的心理洞若观火,回忆了好几遍上个副本中被做成傀儡后的憋屈感,才终于捏出一个悲戚的表情。
在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之前,他迅速背过身去,双手握住麻绳,纵身跃入井中。
杜小宇连忙把住木架的滑轮,一圈圈缓慢地下放井绳。
枯井深不见底,两旁的石壁更是湿滑得无法着力,齐斯只能任由自己像一块挂在鱼钩上的饵一样,被绳索吊着下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怀表有节律的滴答声,头顶的光圈越来越远。
感受着周围温度的下降,料想离井口足够远了,齐斯终于放弃压抑唇角,咧开一个巨大的笑容。
然后他适时想起井下堆满了尸体,恐怕充斥着肮脏的腐肉和难闻的腐臭气息,一下子又笑不出来了。
在这么一种矛盾的心情中,齐斯的双脚踩到松软的泥土上,俨然是在不知不觉间到了井底。
没有想象中的腐臭味,他松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化妆镜,打开LED灯的开关。
惨白的灯光下,齐斯看到满地横陈着凌乱的白骨,人类尸体腐烂后残留的骷髅错落有致地堆叠着,好像标本展览馆精心打磨而成的艺术。
而在匍匐着的白骨环簇的中央,一个穿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盘膝端坐着。
青年低垂着头,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在寂静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呼吸声传出,恪守属于一具尸体的安静。
齐斯气定神闲地走过去,挑起青年的下巴,不出所料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张已经死去的、沉静的、没有表情的脸。
他不客气地拍了拍自己尸体的肩膀,凑到后者的耳边说:“醒醒,作为鬼怪,你是不是该起来干活了?”
……
昨夜的梦境中,顶着李瑶的脸的鬼怪幽幽发问:“你说,我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当时的齐斯注视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反问:“死人又如何?活人又如何?你若是鬼怪,便杀死所有玩家;你若是玩家,便从鬼怪手中求生。鬼和人除了立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女鬼掐住了齐斯的脖颈,冷冷道:“我会杀了你……我杀了你……”
齐斯呼吸困难,却依旧在笑:“我并不反感死亡。如果我死了,我很乐意作为鬼怪横行世间,杀死那些人类。”
他停顿片刻,眉眼弯弯:“当然,我这人啊有点记仇,你觉得同为鬼怪的我实力比之你如何呢?”
……
此时此刻,齐斯用并不温柔的手法让自己诈尸了。
尸体微微睁开双目,正对着来人的瞳孔漆黑无光,好像能将灵魂吞噬。
罹患“灵魂失重”病症这么些年,齐斯早就习惯了和自己面对面。
他欣赏了几秒自己的尸体,笑着打了个招呼,才将目光投向散落在地面上的一张黄色经纸上。
他弯腰将黄纸捞了起来,快速扫了一遍上面的文字,轻啧一声:“寄信的效率挺高的嘛。”
从在喜神庙看到烧纸的老头时,齐斯就意识到这个副本可能存在一个有趣的玩法。
在发现手机线索是假的之后,他对这个猜测又笃定了几分:既然某些高位存在可以制造假线索,那么玩家凭什么不能试试呢?
不过世界上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布局,在下井之前,齐斯并不确定自己的猜想百分之百为真。
他在赌,赌赢了大赚,赌输了也不亏。
而现在,他赌赢了,最后一丝变数亦被弥合,属于他的环节结束了,完美!
齐斯将黄纸塞进尸体的口袋,又将身上的绳圈解下来,套到尸体身上;然后将银色手环、命运怀表、玫瑰心脏等一系列道具依次安放到尸体的相应部位。
做完一切,他有些苦恼地看了眼道具栏中的录音机、海神权杖等不太好拿出来的道具,抬眼看着已经恢复了神智的尸体笑:
“时间还早,有兴趣签个契约么?”
五千字大章!哈哈哈,你们没想到能这么玩吧?求评论~求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