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尘白如此笃定的应答,无嗔老僧不知可否,站在原地似是出了神,当然了,其中也免不了是有些重伤的缘故。 神魂受损嘛,脑子偶尔慢几拍也是正常滴,大致类似于……老年痴呆? “但愿如你所言,莫要出了差错,你们这一代……唉!阿弥陀佛!” 良久方才吐出一句话,还不忘以说教的口吻卖半句辈分,无嗔老僧摇着头离去。 尘白嘴角不自觉抽动,扶在案牍上的手微微抬起,最终又默默放下,终究是没有同前者在此刻动怒。 尘白挥挥手,阴影中数道气息闪出门外,随后又迅速隐藏,黑袍怪人微微躬身,十分识趣的将大门关闭,房间内只留下了父子二人。 四目相对,并未出现什么父子情深的嘘寒问暖,尘白瞥了尘心一眼,那目光,甚至有些许淡漠。 反观尘心,倒是早已对此有所预料的模样,但眸子仍旧是控制不住的向下一沉,情绪低落,闷声说道: “父亲留在这里的,想来并非是我。” 尘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尘心,眼中并未出现丝毫的波澜。 房间内陷入片刻沉默,最终还是尘心轻叹一声,似是无奈,似是绝望,又似是解脱。 尘心脑袋忽地一垂,仿若脖颈处陡然断裂,稍顷,再抬起头已是换了一副面孔,只瞬间,全身皮肤都愈发惨白了好几个度。 “哟!小子,想明白了?” 这话是出自“尘心”之口,对着他自己的老子尘白所言,脸色还挂着几分戏谑。 而面对“尘心”如此倒反天罡,大逆不道的发言,尘白也不恼,只是保持严肃的表情直勾勾同前者的视线对上: “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比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切为了圣教。” “尘心”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人族可真是冷血,自己的亲血肉,居然还要用价值去衡量其存在的意义。” “像你这么心狠的,饶是在魔界也不多见,咱们也不过只是对外人狠一些罢了。” 尘白微微蹙眉,显然并不乐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尘心”却依旧风轻云淡,随手抓起桌上的珍品灵果啃了两口,似乎不太喜欢,放在外面足能够引得元婴修士哄抢的灵果,就这么被随手丢弃。 “你瞧瞧你,做都做了,说两句还不乐意……罢了罢了,这次又想谈什么?老规矩,这副躯壳太弱,我不会亲自出手。” 尘白沉吟片刻,刻意挺了挺身子,开口,朗声道: “圣教,分裂已久,东躲西藏,不成体统。” “当有洞虚,统筹五门三部,合,方为圣教。” “尘心”不知何时又抓起了一副文玩,对于这些小玩意儿,他总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但很快又兴致缺缺地扔到一旁。 “尘心”沉默不语,自顾自玩着自己的,尘白端了一会儿架子也自觉得尴尬,身形一晃,贴到了前者耳畔: “嘿!” “你干嘛~哎呦!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尘心”捂着耳朵,赫然是被吓了一跳,手中一颗夜明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尘白双手负于身后,脸上虽挂着微笑,但隐隐还是能感觉到不快。 “尘心”乐呵呵一笑,蹲在板凳上: “哎呀,急什么,你们人族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不得好生理解?” “不过我算是听明白了,说的那么好听,句句不离圣教,到底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尘心”语调顿了顿,近乎一百八十度扭过头,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 那姿态,就像是一只初通人性的猴子,龇牙咧嘴学着人的模样,最终弄巧成拙。 “我心所为圣教……” 未等尘白继续摆出那副官腔,便被完全不留情面的打断: “如此说来,我随便找一名你们圣教的成员也是一样,毕竟你要的只是统一嘛,谁去做那个洞虚,谁来完成整合,都可以嘛!” 尘白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尘心”耸耸肩,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不良公子模样: “按照你们人族的说辞,这应该叫做‘格局放大’?” 完全不顾及对方随时可能翻脸,“尘心”继续挑拨着尘白的心神。 事实也如他所愿,尘白终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单手呈爪,隔空朝着“尘心”的天灵盖抓去。 “尘心”怔在原地,似是没想到顶着对方骨肉的肉体,对方居然还真会对着自己出手,完全没有任何挣扎就被吊在了半空。 身体在空中不断晃荡,“尘心”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依旧是对着尘白“嘿嘿”笑着,哪怕头顶传来的力道愈来愈大。 就在“尘心”头骨即将碎裂的前一瞬,尘白掌心猛然传来一阵刺痛,这股刺痛顺着臂膀蔓延,竟是反将后者半边身子炸开。 如此伤势看起来惨烈,对于分神也算不得什么了,伤口处血肉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但疼痛从肉体到神识,可都是实打实的,也令得尘白恢复了几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