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择很不明智。” 沉默已久的景天看着璐瑶倔强又孤独的身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言语冷淡,仅仅是毫无感情地表述事实。 曦梦云轻轻点头。 “师伯们设置赤牌应当只是让有余力的人展示自我,虽确有选拔天赋的意思,但应当不会为此苛求那些身底薄弱者。” “如此勉强……最后连山顶都上不去可就真的与我宗无缘了。” 诚然,“尽力而为”四字在修行界之中的分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充足。 曦梦云和景天二人扪心自问,修行时他们谁又不是一次次试探、突破着自己的极限。 就连季书航平日自诩贪生怕死的“小人”,事关修行亦是博上了性命,将自己生生炼制成了一个灵气炸弹。 只因修行本与天争利,安于现状,固步自封,最好的结局不过泯然众人矣。 但是,既然是争利,那便绕不开算计。 拼命不是真的把命丢掉,正所谓过刚易折,有勇无谋的冒进同为修士大忌。 璐瑶的身体情况,任谁都能看出来,能够爬上山顶就已是难得,选择赤牌,无疑是失了智。 “走吧,她自己的选择,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她自己承担。” 三人就这么慢悠悠吊在人群后方,如季书航所言,每到了一处站点,三人都会各取走一块儿青牌。 半日时间过去,季书航三人到达了第三十个站点。 季书航腰间一个不差挂着二十九块青翠的木牌,灵阵的压力已不再对其造成影响。 回看攀登的道途,石阶上散落着花花绿绿的衣物、翡翠,有女士的银簪耳饰,亦有男士的玉牌佩剑。 道旁树荫下错落瘫坐着不少人,细看其中竟是男士居多。 这些男士可不是细狗,反而超过半成都是肌肉猛男,不过是没有踏入修行罢了。 他们无一例外是承了山脚时司马睿泽的那句讥讽,在每个站点都毫不犹豫选择了赤牌,结果被压垮在了半路。 更加令人意外的还是那个带着兜帽的姑娘,攀登的身躯已经开始摇晃,却是始终没有倒下。 璐瑶举步维艰到达第三十个站点之后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眼睁睁看着桌上仅余下一块青牌,想要爬起来拿取,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不要……不要……” 璐瑶细声呢喃,瘦到变形的双臂撑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跟在后面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为她停留,经过璐瑶身旁时甚至没有垂首多看一眼,径直走过拿起了一块儿青牌。 曦梦云唇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季书航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季书航走到璐瑶面前蹲下,盯着沾着泥土的瘦削面庞。 “司马璐瑶?” 璐瑶死死咬着嘴唇。 “我不姓司马。” 闻言景天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丫头怎么回事儿,连姓都不认了。 季书航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璐瑶缩了缩脖子,牙关咬得更紧了。 “那你为何要加入青云宗。” “为了活着。” 又是一阵沉默,季书航依旧盯着璐瑶,似是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从这个不过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眼中看见绝望扩散,其中似乎隐约掺杂着一抹死意。 十岁,放在蓝星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小学生。 啪! 季书航站起身走开,稍用力将青牌按在了站点的木桌上。 “不拿了,不拿了,挂一堆在身上,走路还带响,听着烦。” 说着还将身上多的木牌一并取下,只留了一块儿继续吊在腰间。 一瞬间,巨大的压力如潮水再度灌入体内,猛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 季书航不由得身形一颤,立刻又控制住本能的抖动,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你还有三分钟,也可以选择放弃。” 璐瑶不解的看向季书航,反应过来立马连滚带爬将一枚青牌抓在手中,生怕季书航会反悔一般。 璐瑶身上沾满了灰尘,宽大的兜袍在地上蹭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显得万分狼狈,但一双大眼睛中却出现亮起些许光泽。 “大师兄为何要帮她?” 待到璐瑶继续攀登,听不到后面三人谈话后,景天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愤慨。 “你觉得她不配?” 季书航没有解释,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景天的肩膀。 这小子的过往从未与自己和师妹提起,季书航去问过了掌门,也只是知道他的家族受了人祸,现在不得不隐藏了真实的姓氏。 今日既出此言,想来与璐瑶的情况不同,大概率是大相径庭。 季书航知道景天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自然不会心有不快。 景天眼神变化,闷闷地“嗯”了一声。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孩子的情况与你不同,她的痛苦定然来自她的家族。” 景天没有回应,眼神完全就是一整个不服气。 家就是家,再如何那也是家,是落叶可以归去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