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翻箱倒柜间,在最底层的角落里,瞧见了积满灰尘的一个盒子。 高勒奇拿出抹去尘土,原来是一枚铜盒,上面的纹样浮雕让他的思绪瞬间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往事一一浮现。 他的阿娜温妮,是草原名医达格尼的得意门生,学得一手好医术,彼时的捷布尔还未彻底平定,动乱杀伐时常有,负伤者都会去找她医治。 尉迟赫谨与自己的相识也是在她那处,三人身份各异,来自不同的族群,短暂的几日相处,却志趣相投而结交为友。 因是狼师的特勤,他每每出战多多少少会有负伤,时重时轻,温妮都能轻松应对,一来二去便互生情愫。 他看着两人相识相知再到相恋,捷布尔真正平定时,他们选了个良辰吉日成婚,当时整个草原的人都是见证者。 地点特意选在牧场里,那天所有的牧民都前来祝贺,二人穿着喜庆的婚袍,在簇拥欢呼声中载歌载舞,很是热闹。 安定下来后各有志向,没多久自己就离开了。 重返之际是得知她去世的消息,那时的草原来了许多部落,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间酝酿着看不见的危机,大漠地段纷争愈演愈烈,不少部落选择投靠捷布尔。 回来比较匆忙,祭奠完她,便找尉迟赫谨喝酒,结果没聊多久,他就又要领队出发。 无奈等候着,但过去了即将一月有余,等回来的却是他遭遇不测的音信。 因此,也笃定了捷布尔不能再多待,临行前自己在狼师的营地外,远远望过,始终没见到她的儿子。 许是缘分匪浅,在几年后的云国一眼认出。 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想念此,高勒奇的思绪拉回,打开了尘封已久的铜盒。 知晓自己喜欢制药,温妮送了不少珍贵稀有的药草,还是用牛皮包扎起来,能存放许久。 把上面堆着的空罐放在旁边,拿出了底层这包东西。 拆绳摊开,里头还分着不一的小袋,每一个的牛皮面都写着药草名。 若不是这次翻箱倒柜,或许自己根本就不会想起。 高勒奇一一分辨,还真从里面看到了能快速愈伤的药材。 干瘪的木根,细闻还带着清苦的气味,历时二十多年,在此刻变得更加珍贵。 立刻找来铁锅,去外头的石洞内取仅存的些许积水,生火熬药。 熬煮两个时辰,端过来时,发现尉迟晏已额头冒虚汗,原本苍白的脸多了些烧热而泛起的红,病态返照的模样,性命攸关。 高勒奇连忙喊来人把他扶起,吹凉汤药让他喝下,一勺勺的药水半喝半流,把锅里煮的全部喂完。 放平躺好,接下来的时间就靠他自己,能挺到天亮,那就说明脱离了危险。 众人悬着一颗心,守在屋外,高勒奇更是寸步不离。 蒙克等人摸黑,顶着凌冽的寒风策马奔走,在辽阔的荒原,没有确切的方向,只一个劲前行。 夜空多了云层的遮挡,往日繁星不再,风起云涌间预示着明天的浓云阴沉。 云层被吹至天边,亮起的光辉被遮挡,黑夜由深转变为灰蒙蒙的。 守了整整一晚,高勒奇从木椅上站起身,走到床边查看,覆上额前,依旧有些隐隐发烫,微弱的呼吸,胸膛小幅度的起伏,脸色依旧苍白。 情况比昨日没好到哪里去,仍是不容乐观,现在连高勒奇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多少把握。 出门跟众人坦言相告,如今就只能期望蒙克回来时带些有用的补药,他能否醒来也无法预测。 与此同时,连夜进发的漠南大军已深入大漠腹地,朝着捷布尔的方向不断逼近。 远在草原的毡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的四块骨牌,清脆的响声让她一下子就预感不对。 乌仁哈沁看着眼前正面朝上的卦牌,顿时五雷轰顶,惊慌得腿脚失力,踉跄着后退一步,搀扶住桌子才站稳。 又是如五年前一样的死局。 缓缓地蹲下捡起,定睛间还发现骨牌出现了裂痕,摔了好多次都不见,偏偏这次,那就说明是蓄谋已久的变故。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再次卜算,用尽所有占卜之法。 结局无一例外。 乌仁哈沁深感无力,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慢慢走出来。 这时,胡布沁匆匆赶来,"可敦,可汗那边传话来,说是有要事找您。" 她像是预料到什么,轻颔首。 "您脸色不太好,这是怎么了?"胡布沁看出她的不对劲。 "孩子,我有件厚实的皮袄落在冬牧场了,你去帮我找找。" 乌仁哈沁语顿之时抬眼望天,苍穹不再澄澈湛蓝,阴云凝结堆叠,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寒雪。她扯出一抹笑意,继而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是我最喜欢羊皮袄,穿着暖和得很。" "今年的冬季会特别冷,记得多穿衣裳注意保暖。" 胡布沁暖心一笑,乖巧地点头。 乌仁哈沁收回视线,看向她,"找到了就暂且放在你那,过几日我命人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