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穆陵古仍想出言斥驳,旁边的呼尔穆却轻咳了一声。 话音止于喉,默认了。 楚嫆二人翻身上马,随着大部队出发。 辽阔的草原之上,行军浩浩荡荡,寒风刺骨,瑟瑟吹拂在身,鉴于行程较远,众人日夜兼程。 踏出捷布尔地界,风沙渐大,直入大漠,干燥又阴冷,沙砾如锋利的针,抚脸刺得生疼。 夜晚歇息时,四周迅速降温,提前体会寒冬般的冷冽,天蒙蒙亮就再次启程。 行程半月的那天,他清楚记着她的生辰,因为赶路匆匆,只得送了件亲手雕刻的骨哨,与他自己那枚是一模一样的。 楚嫆没放在心上,揣在包袱里。 跋涉将近一个多月的路,终于抵达大漠临界的一处戈壁滩,大部队安营扎寨。 攀上最高的岩石,放眼眺望远方,对面仍有几抹绿意的山石地下,依稀可见几座的了望塔楼,敌方的营地应该在山林后。 等几人看完转身下去,楚嫆则还在眺望着远方,尉迟晏顺势而看,她看的那处正是中原。 抬手欲拉她,楚嫆扭头就走,青黛在下方搀扶。 他没立刻跟上,而是继续瞧着,若有所思。 各大营帐搭建完夜色也深了,几人在帐内商量正事,而二人自然而然的走在外头,特意来到队伍的边上。 青黛环顾周围没人,将东西塞到她手中。 楚嫆背对着营地,拆开纸张,大致阅览了然于心。 仰头望向悬空的那轮弯月,两人静等好一会。 终于耳边传来一道类似夜莺的鸟鸣,声音较为微弱,离得稍远。 她唇角微扬起,长松了一口气。 这会子尉迟晏商议完了来寻她,手中拿着件加绒的氅衣,来到跟前披上,绕到面前帮她系绳,轻声地直言问:"等你的人?" 不等楚嫆开口,一道细微的利剑出鞘声响起,他循声看向一侧。 这段日子都没瞧见,青黛却不知在何时拿到了佩剑。 尉迟晏轻笑,"真快,看来是已经在附近了。" 楚嫆缓缓一偏头,"不快,他们早就恭候多时了。" 此话出,他随之与她看同一个方向。 沉寂须臾,猝然窜起一道光柱,飞至半空迅速炸开,"嘣"的一声至苍穹响彻整个云霄,黑夜被照亮,流光溢彩缓缓四散。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 尉迟晏疑惑地微凝起眉,她轻柔慢悠的话音响起,裹挟着冷风直钻入耳,幽幽渗寒—— "时间已过三分之一,本宫没心思再等,所以先帮你们催催。" 烟花在空中炸开,漠南边界驻扎的守卫们也察觉到,以为是对方欲要进攻,快速吹响了警戒的号角。 静寂四野,嘹亮的声响传荡开来,相隔不足十里,这边都能隐约听见。 他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毕竟才刚落地一天不到。 之前就猜到她的暗卫盘踞在地广人稀的漠南,依据甲骨被送走的速度才确定。 让她安分守己,果真是件不可能的事。 楚嫆微微浅笑着,"这离捷布尔可有一段距离,不会伤到无辜的牧民。" "打起来迟早的事,本宫做了件好事。" 瞧他依旧不为所动,于是催促道:"身为狼师特勤,你这时不应该快去领兵查看情况?" 尉迟晏没有感到惊讶,也并未出言怪罪,而是道:"回帐好好待着。" 说罢,转身就走。 楚嫆单手扯掉那件氅衣,迈腿跨过,径直回休息的毡帐。 原本打算休息的众人不得已集结,再次登上最高的岩石顶,放眼眺望。 此时是深夜,号角已停,远处只有零星的几点火光,根本看不清如今是何情况。 熊师的首领特木尔,神情冷峻地环看,"又是烟花。" 身旁则是呼尔部的领队,同时也是呼尔穆之子。 呼尔格多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叹道:"烟火烧粮草,现在又是通风报信的。" "我们的队伍中,铁定是有内鬼……" 尉迟晏默不作声,一脸淡漠。 而与此同时的帐内。 楚嫆喝上热乎的茶水,刚小酌一口,帘子被人猛然掀开,对方气势汹汹,大步走近时还携来一阵寒风。 来者是呼尔格多身边的佐使布和德尔,算是眼熟之人。 张嘴就是斥骂:"听守卫说看见你们去过营帐外,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所以刚才的烟花就是你放的!" 楚嫆倦怠地瞥一眼,不予理会继续喝茶。 无言就是默许,这可让他气愤不已,大步走近,"你这个贱……" 话未毕,唰的一下子出鞘,雪亮的剑光一闪,锋利且冰冷地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他止步一愣,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 楚嫆去拿铁壶,重新倒了满热茶,腾腾热气直冒,缓缓掀起眼帘,微上挑的狐眸似笑非笑。 站起身来,慢步走着。 长剑架脖,戾气不免收敛些,转变为质问:"尉迟晏那竖子指使你的,对不对?" 楚嫆走到跟前,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突然将杯里的茶水对准他的脸一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