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嫆愤愤咬牙,猛地一踩他的脚! 尉迟晏吃痛倒吸一口凉气,顺势松开了。 她自觉晦气地拍拍衣裳,大步往前走着,他动了动脚缓和些,立刻跟着。 她的三步,他一步便能抵过。 行走在翠黄的草地间,初秋微凉,哪怕是午后的阳光也不觉炙热,反而晒得暖洋洋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牲畜浊气,但更多是林草的清新馨雅。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其间。 尉迟晏上下打量一番,瞧她这一身衣裙,若是在中原倒还好,但如今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待会回去让侍女给你量个身,做几套新衣袍。" "草原上入秋后冷得比较快。" 楚嫆静默一瞬,回眸问道:"你打算如何跟我合作?" "五日后的剌达慕,是分头行动,亦或者相互配合?" 他微蹙着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 渐渐并肩而行,走下了缓坡。 久久没有给自己答复,楚嫆再次瞧向他,不知是否因从未仔细注意过,现在这么看,发现他的眉眼甚是深邃,暖阳映照之下更显英挺。 微拧起的眉头,是深思熟虑的迹象,往日的痞气无赖在此刻全无,衣着异族样式的长袍,身姿挺拔,墨发结辫半扎,银饰束之。 不再是先前中原的装扮,宛如褪去了束缚。 此情此景此人,完全融入碧天绿地间,多了些许原始野性的洒脱与自然。 尉迟晏想半天,最后无奈道:"到时你莫要轻举妄动,尽量别离开我的视线。" "云国的消息还未传到,可汗他们也不知晓你的存在。" 说罢,对上她的目光。 楚嫆稍一愣怔,匆匆别过脸,为掩饰异样而语气冷淡:"你的打算是让本宫全程听你的指挥?" "可以这么理解。"尉迟晏不反驳。 她哪受过这样的气,又联想到青黛说过的话,瞬间不服,加快了步伐,将他甩在身后。 尉迟晏不用问便知她是不甘于此,再次追上,心直口快道:"眼下你还未熟悉,贸然行动只会给我添麻烦。" 楚嫆闻言脚步放慢些,他追上后又补充一句:"我会护你,但无法保证时时刻刻都看着。" 她一脸漠然,不吭声地走着,心中已有了打算。 尉迟晏了解她的性子,绝不可能乖乖听话,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命令,而是自甘退让地叹息:"切莫操之过急。" "呼尔部的人比你想象还要狡猾。" 楚嫆没再反驳他的话,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已走过了好几个草坡,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金黄色的林木成片,这一片草地枯黄得比较快,牧牛羊也较少,远眺之处似如画卷,隽永沉静,秋意明显。 不经意间望见远方树下有一点白,缓缓行动着,她朝着那个方向去。 再近些就听到了稚嫩的啼叫,声声不断续,能清楚听出的急切与无助。 楚嫆不禁诧然,这竟是一只雪白的羊羔。 走过去时,小羊胆怯地后躲。 尉迟晏环看四周,"估计是一时走散,牧民会来寻的。" 刚说完,她竟撸起衣袖,快速地将其逮住了。 小羊羔在怀里动弹了几下,楚嫆伸手抚摸着,卷曲柔软的毛发,小耳朵与嘴巴皆是粉嫩的,腿上略带点灰渍,她丝毫不嫌弃地抱着。 方才还沉闷闷的,现而却喜笑颜开。 尉迟晏有些骇然,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的长公主,竟不嫌…… 楚嫆觉着新奇,小羊在怀里的感觉,跟儿时那只京巴犬完全不一样。 她单手抱,一手拎起短小的羊耳,笑靥如花,语气难掩的愉悦:"卷毛,还挺像你的。"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意识到说辞的不对,楚嫆笑容收敛些,侧过身不看他,抱着羊往牧群去。 尉迟晏呆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她刚刚的神情在脑海中不断浮现,笑容明媚可人,声如溪石清泉,澄澈动听,不掺杂任何嘲讽。 缓缓微凉的秋风,是独属草原上透明的河流,拂面一点点浸润整个身心,涌流汇入最深处,随之颤动,扑通扑通在耳边回响。 他耳根子迅速通红,那股不受控制的悸动,越发强烈。 楚嫆都走了好远,他还定在那不动。 她也没回头呼喊,反倒是怀中的羊儿依旧咩咩叫着。 许是母羊听到了,不远处也响起一道羊叫。 循声而去,很快有一牧民快步赶来,来者是个小少年,头发乱糟、脸庞因常年日晒而粗糙,俨然是个单纯的毛孩子。 对方瞧这是没见过的陌生女子,顿时不敢上前,好奇又畏怯地看她。 楚嫆没靠近,只将羊放下。 小羊踉跄快步跑向母亲,少年呆愣地瞧了好一会,随后冲她咧嘴一笑以示感谢,转身赶着羊回去。 她注视着远去的身影,嘴角也不由扬笑。 这里的一切都很是美好,与来时所想的不一样。 牧民们无人认识自己的身份,哪怕知晓是外来者,眼神里也未曾有过鄙夷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