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夜长梦多,原地歇完,继续启程,天色很快渐渐暗下,但队伍没有停下的迹象。 这时,坐在车辕前的尉迟晏想起她还没吃晚饭,在随行的包袱中掏出干粮,站起身撩开帘子走进去。 楚嫆用毯子裹着身子,在角落里,头低垂、蜷缩成小小一团。 他一时没察觉出,坐到旁边,将干粮和水递给她,"今夜不会停,天明就能出关。" "出去之后再好好歇息几日。" 她没有回应,一动不动的。 尉迟晏以为她在置气,毕竟这一路没少跟自己动手斗嘴。 他把东西放下,起身打算出去,就在站直的刹那,耳边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尉迟晏缓缓扭头看去,楚嫆全程都没动,像是保持这个姿势许久了,而且从白日洗浴完,现而长发干了也没梳理。 他稍转眸在心中算了一下日子,后知后觉地暗感不妙,凑近握住她的肩,关切道:"殿下,是不是腹痛?" 楚嫆僵着身子,见势他覆上她的手,果真凉得厉害。 尉迟晏稍使劲掰开她的手臂,抚直肩,埋在毯子里的脸被他抬起,面色铁青,唇瓣更是苍白如纸,秀眉紧蹙,额前冷汗直冒,发丝湿黏成缕,难受的模样宛如一碰便会破碎。 他赶忙坐在她身后,将人倚靠在怀中,手抚上她的小腹,脐下三寸,轻揉三元穴。 楚嫆倏然紧抓住他的手臂,酸胀坠痛,好似无数根针来回刺,骨肉重重碾碎,痛意蔓延四肢,腰部更如断了般。 渐渐的,连抓他的力气都快没了,身子瘫软无骨,虚汗不停,呼吸微薄。 忍耐了许久,意识都开始混沌不清。 尉迟晏看她惨白的小脸,没想到这么严重,此时还在荒野路上,赶往有人烟的地方少说也要五十里。 而且路段颠簸,马车时时颠簸,根本不知道她能忍得了多久。 无奈之下,他急声喊停,命人立刻生火烧水,又吩咐去寻这附近单独落户的人家。 在等候的这会子,尉迟晏的手不停揉按着可止痛的穴位,期间还慌张地呼唤几声。 楚嫆身上冒的冷汗浸湿了衣裳,脸闷在他胸膛,同样枕湿了一片。 细碎的痛吟传荡在耳边,尉迟晏的心紧揪着,女子月例时的疼痛他曾在书中见过,轻则痛至好几天,重则的缀词一大堆,就好似会生不如死。 匆匆阅览时只觉着夸大其词,现在真当瞧见她这副模样,彻底信了。 很快,烧好的热水装在酒囊里,他摸着温度合适,隔着毯子贴在她肚子上。 一股暖意传来,楚嫆缓了缓,干涩嘶哑有力无气的话音响起:"我…我要回去…" 尉迟晏低头,她的泪眼早已朦胧,满脸是汗,虚弱又委屈的…控诉。 往日里那般要强,甚至倔犟到绝不低头、哭诉的人,到底是疼成什么样,居然会说这种话。 他瞬间又气又无措的,但依旧没放手,放声喊道:"快马加鞭,赶往序门关!" 楚嫆整个人瘫在他怀里,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尉迟晏将她紧紧抱着,心中的念头疯狂横生,偏执交织固守成结——哪怕是痛死过去也要带走。 队伍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在天色蒙蒙亮时抵达关内,落地便去寻医馆。 但因太早,各处的大夫都没开门。 侍卫们四处敲门问医。 终于有一药铺开了门,妇人瞧对方这行头,根本来不及拒绝,他抱着她下车,风风火火的跨进店门。 方才闹的动静不小,惊扰了周边的人家,恰巧药铺对面是客栈,二楼处的一扇窗缓缓打开。 天色虽仍有些灰蒙,但可依稀看清,青黛日夜兼程,率先抵达。 起初只觉这批队伍可疑,没想到也来了序门关。 她默默留了个心眼,旋即瞧向关隘处,就剩这最后一道关,希望是自己先到的。 药铺内。 妇人被威胁着给楚嫆看诊,一瞧这脸色便知是何因,又把一下脉确认。 "体虚羸弱,加上受凉蓄寒,冷汗尽出,疼痛昏厥,属于寒凝血淤型。" 旋即来药柜挑选,"女子来月例期间不可受寒,而且她累月的脾胃虚弱,气血不足,因此这一痛就十分严重。" 说着,瞥一眼尉迟晏,"你是她什么人?" 他沉默不言。 妇人又扫视外头的侍卫,大抵猜到都不是善茬。 备好几包药后递给他,尉迟晏正欲拿,妇人又一收手。 "公子,平日里让她吃些好的,人家都饿得面黄肌瘦了,身子骨太弱,禁不起继续折腾。" 尉迟晏轻点头。 "对了,锅里的药要熬一个时辰,她喝完最少得歇半天。" 他闻言微拧眉,妇人看出他们是着急赶路,出于同为女子的角度,实话奉劝道:"你别嫌麻烦,人家姑娘疼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没法子的事。" "看你方才那样着急,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妇人边扇着火,边继续套问。 尉迟晏静默片刻,这次出声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