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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贵人屋宅前,青阳伯目送诸姬君子率领的一队正兵远去,似快实慢,悠闲自若,有些摸不准姬鹿的想法。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好坏我都留了一手。
赵玥伸手招来长子,吩咐一声“附耳过来!”,随即小声说了几句。
赵家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父亲,随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转眼过后,他就快步冲进屋宅里,从外宅草席下的地窖,请出了自家长姐。
“大弟,何如?”
赵家子瓮声瓮气的说了句:“阿姐,你的事犯了,君子的规矩法度,必定会卷土重来!父亲说了,送你进山,大泽山!”
隐约知道自己身份不凡,平日里就连“父亲”都礼遇有加,根本不把自己当作儿女看待。
赵姐儿没有矫情,用手环束住长衣宽袖,解开腰带,收起裤脚,手脚麻利极了,仿佛不是第一次如此。
赵玥目送长子送赵姐儿进山,已然引起了村中军功国人的瞩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心里却暗骂一声豚狗。
他伸手叫来二三子,把常家患了弱病,又被孟尝一指点好的小子弄过来。
两个好大儿彼此之间对视一眼,似乎察觉到父亲的安排,是为了姐儿进山,争取必须的时机。
“对了!昨夜试着牵牛不成,今早抱来一匹小羊赔罪,那家顶梁男人,身上也有异术痕迹,不能轻易放过了!”
赵家二子、三子这才确定,父亲果然不是凡人,竟然对村里国人、庶民情状,了如指掌,如观掌纹。
长牙村距离诸姬君子居住的大泽城,可以说不远不近,如果都是步行卒,恐怕会耽搁到正午以后。
没准,城里君子再按礼法规矩走一遭,人定时分,都未必能看到君子的大乘车兵百人队。
“大意了!我也没想到,孟柳野外捡的养子,会萌发出魍魉怪术!莫非是川林之子?”
赵家二三子去常家请人,看在贵人的面子上,自然没有遭到阻挠,至于去庶民豢夫家请当家人,有名无姓的庶民就有点麻了。
还以为自己昨夜,偷偷摸摸去牛棚牵牛的事犯了,思来想去也没想到自己错在哪里?在何处漏了破绽。
不过,赵家二三子一脸笑嘻嘻的,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再想到早上抱了一头小羊过去,想必是足够赔罪了,就壮起胆子跟两人去本村贵人家。
没想到,赵玥仅仅查看过两人身体情状,就轻易的放过了常家长子和豢夫,闭上眼睛沉思着,显然是心里有了定计。
“夏忙由今日发始,得仔细着食水,清汤寡水可吊不住命!”
常家长子听的眼睛都红了,恩谢了一次又一次,身后不远处是家人,听贵人提点了关窍,都是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得是跟身边豢夫学一手,人家分田分宅时,只有两三亩水田,几只鸡鸭,怎么七八年下来,就开荒辟地,经营出几十亩中田。
借贵人家的壮牛开荒,赵家把持水渠,时不时给豢夫浇灌养田,明明是不毛之地,硬是灌溉成了中田,亩产至少百来斤。
别看产量少,几十亩积累下来,足够置办一些大牲口了。
驴、羊、豚,鸡、鸭、鹅,都有不少,就是不买水牛、田牛,每次夏忙,就往贵人家里送礼,可就是越怂越富、越宽裕。
常家当家人眼看着家里的儿女,快到分家了,也没准备好几亩起家立业的水田、屋宅,都快愁死了。
还得是跟豢夫学学,给贵人送礼,才能得到庇护,夏忙结束后,也开荒辟地,弄出个几十亩薄田。
此时,姬鹿顺利返回城中,什么礼法规矩都不顾了,先让庶弟整备家中大乘车兵百人队,自己亲自前往祖庙,拜见大泽城祭司。
自去年对青阳湖渔夫疍民用兵,抢了十几斛珍珠,满载而归后,修养至今的本家正兵,骨头都快生锈了。
听家中君子说,对山泽之间的野人村用兵,一个个兴奋的嗷嗷叫。
屋舍相连,整座环环相扣的坊市,陷入鸡飞狗跳的喧闹中。
想要战功翻身的战奴最热切,恨不得踏上战场后,多砍下几枚野人的首级,也要博得一个自由身。
至少得成为城中的国人,最好有屋舍,片瓦遮顶,才能娶妻生子,繁嗣绵衍,以传香火。
女人们取出积灰的石甲、披甲,先用鸡毛掸子打走灰尘,再用麻布蘸水擦拭干净,生锈的金戈铜矛,也要用磨石重新开锋。
姬鹿家里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周边坊市,诸姬君子的瞩目,听说是长牙村出了异人,也就是懂得法术的夷人,一个个都目光热切了。
可惜,这条村子是在姬鹿名下,除非他主动开口邀请,否则的话,按照征伐之礼,其余诸姬君子是不能上前帮忙的。
去年,青阳湖渔夫受人蛊惑,犯上作乱,大泽城诸姬君子共同讨伐,那是特例。
再说了,谁也没想到,区区一座方圆百里大湖,竟然是产珍珠的良田。
姬鹿搜刮了十几斛珍珠,随手就撒了下去,就连坊市里,家中仆兵的女人,都分到了几十颗,把其余诸姬君子馋的,眼睛都红了。
有人忍不住打听,长牙村有什么特产,听说山中流水多珠玉,有文贝,出鳐鱼,上古时又名钦山,附近是师水、大皋泽,都来了兴趣。
每过两三年,搜刮一次乡野积累的财富,足够城中君子享用好长一段时日。
大泽城附近十几条村子,至少十万野人生民,每年积累的粮食、财富,简直不可计数。
青阳湖的珍珠,就连祖庙祭司都很是喜欢,一个个浑圆泛光,穿孔走线,缀在女人的衣摆裙角上,琳琳琅琅,很是悦耳动听呢。
正说说笑笑的时候,姬鹿独自一人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就连家里的女人都无言了。
姬鹿看着名下的坊市,按照规矩,先去拜见了瘫在床上的老父。
“邦周的天命,光明永耀,建城立业的父亲,十五年前,桑濮之间,尊贵如您,也干了一件蠢事呐!”
双眼白蒙蒙,得了翳病的姬家家老,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算久远的过去。
“那只前青阳国公室女君子?纯狐的滋味,很是不错!”
姬家家老毫不费力的坐起身,发现儿子不以为意,左眼的白翳立即往后退去,露出了鲜红如血的一枚乱瞳。
“我邦周诸姬,自武王受命以来,就承负着布种天下之使命。区区一只殷商蕃臣,青阳国失国小君,玩了就玩了,有甚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