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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湖外。
大佬围成一圈儿转着。
圈儿内,一残破石碑,苔迹数十层,每一层都是一段不短的岁月。
石碑高两尺多,宽一尺余,厚约两寸,状不规则。
无苔迹之处,似是碑体本色,暗红近乌。
转了七八圈儿,大佬们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一旁啥也不懂的炼体士们,被这诡异的氛围搞得遐想连篇,且充满期待。
良久,修为最高的问道子顿步。
众大佬有感,纷纷停下,开始交流。
“可看出来什么?”
“唔,材质仿佛不是石头……”
“神识似乎透不进去?”
“要不把苔藓抹了,再看看?”
……
一番商议,问道子出手,抹去苔藓,石碑还原,果真通体乌红。
但除此之外,并无新的发现。
大佬眉头更皱了,又开始转圈。
柳高升忍不住了,正待开口,更不耐烦的红囍女率先出声。
“洗,一块无名石碑而已,其上无字,何以如此?”
洗?
沈青云瞄了眼圈儿里的霍休,发现大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啧,对大人来说,威力委实大了些……”
“呵呵,也不能这般说,”李长老看向红囍女,笑道,“毕竟是沈小友找来的东西,定有深意。”
众大佬纷纷点头。
围观的炼体士和归墟门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再看红囍女,发现这位修为最高的大佬不言语了,似乎也认同这话。
归墟门众精英弟子忍不住了。
“嘶……”
“沈小友威猛如斯?!”
“感觉他丢一团牛粪在这儿,大佬们都得尝尝咸淡……”
“刚谁叫沈小友的?”
“吴师兄,我叫的,怎了?”
“你什么身份,和门主长老一般称呼?”
……
众大佬还在研究,之前在涤湖的小屁孩们,湿漉漉跑了过来。
“李长老,涤湖水变绿啦……”
“进去没感觉啦!”
“湖水似乎也,也臭啦!”
……
众人一惊,神识忙扫过涤湖,脸色微变。
“还真是如此!”
“乖乖,难道涤湖之异,和此碑有关?”
“之前门中一直认为是湖本身有灵,可涤荡道体,没想到,最后落在此碑之上……”
“哈哈,沈小友果真不凡,却不知此石,在涤湖何处?”
……
沈青云闻言,心虚又惭愧,忙道:“晚辈入湖,便觉湖中有异,寻而往,于湖心深处巨石阵下方发现此碑,晚辈着实冒失……”
“沈小友言重,”李长老笑呵呵道,“为何归墟门立宗至今无人发现,偏偏小友能发现?别说冒失,归墟门反倒要感谢小友,为本门解了一惑……”
我滴个乖乖,话还能这样说!
“这要换成我们把石碑找出来,铁定面壁思过,最少二十年!”
归墟门众弟子又不服又悻悻。
沈青云赶紧道:“感谢李长老谅解,晚辈这便送还此碑,事后再向秋风门主请罪……”
“开玩笑嘛沈小友,”李长老哼哼道,“真要请罪,也是此碑给小友请,不在小友莅临的第一时间自动出现,非得小友亲自其取……”
嚯嚯嚯……
秦武人都有点受不了了。
“李道友着实溺爱,咳,”霍休瞪了眼沈青云,“还不快送还?”
感谢大人解围。
沈青云提起石碑就跑。
别看他五指带走,换成修士,高低也得四境傀儡才能搬动。
“且慢!”
沈青云顿步,恭敬道:“李长老还有何吩咐?”
李长老一字一句道:“沈小友是不是在打老夫的脸?”
“李长老此言……”沈青云惊道,“从何得出?晚辈素问长老性格忠正,刚直不阿,心里只有敬佩和崇敬……”
李长老闻言,脸上笑开了花:“所以,小友还什么石碑?”
“啊,这个……”沈青云看看手里的石碑,“若不归位,那涤湖不就毁了?”
“一座涤湖耳,”李长老笑道,“毁了就毁了。”
霍休有些站不稳了,忙劝道:“李长老,涤湖乃归墟门禁地中的一大秘境,如此的话,也太不好了。”
李长老摆摆手。
“恰恰相反,如今归墟门有了秦武的办公体操,为道体筑基简直不要太好用,这涤湖搁现在不仅是摆设,反倒让弟子心生懈怠,以为泡泡澡就行……”
巴拉巴拉一大堆,洋洋洒洒数百字。
众人越听,心里越剔透。
“为了将此石碑送与沈小友,这位李长老真是不遗余力啊……”
之前,涤湖还是李长老盛情邀请沈青云前往一试的机缘秘境。
如今,涤湖在他嘴里,就变成了归墟门万恶不赦的存在。
“若涤湖还存在于归墟门,吾等简直愧对归墟门历代师祖……”
妈拉个巴子,归墟门和老夫的禁武司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霍休彻底服气,对沈青云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快谢过李长老!”
沈青云也不敢再耽搁了,忙拱手道:“长者赐不敢辞,多谢李长老赠宝,晚辈感激不尽!”
“说这些,”送出石碑,李长老比得宝的还开心,大手一指前方,“前方尚有秘境一十六,哈哈,小友,请!”
霍休听得头皮发麻,忙道:“那个小沈呐,你初得宝贝,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好生体悟,李道友,咱随便逛逛就行,哈哈……”
“对对对,”沈青云连连拱手,哈哈道,“诸位且先行,我是要好好琢磨一番,请请请……”
红囍女瞥了眼李长老,无语是有,更多的却是感慨。
“只有清楚沈青云能耐的人,才不会觉得李长老谦卑得过分吧……”
等所有人离去,一群小屁娃边穿道服边好奇看沈青云。
沈青云八齿之笑一展,当场就有仨儿小道姑捂脸跑掉。
“三师姐!”
“六师妹!”
“九师妹!”
“等等我们啊!”
“淫贼可恶!”
……
淫贼?
“这个时候,我宁愿当淫贼啊……”
沈青云摸摸鼻子,小脸有些苦,心里则是带着彷徨的兴奋。
拎起石碑,仔细打量,陌生感犹在。
“但隐隐之中,又莫名吸引我……”
自从入涤湖至今,这种感觉一直存在。
“莫非……和真武隐仙诀有关?”
这猜测并非毫无根据。
踏足修途至今,于炼体一途,他是个旁门左道。
“于修仙一途,我是个站在门外面的旁门左道……”
换个说法,他和两条道都没什么关系。
在这条件限制下,他能和两道的什么机缘产生感应?
“也不是没有,比如白板,但那是云藏的大佬戏弄我,又不是宝物有灵……”
暗叹口气,沈青云越琢磨越对味,之前被摁下去的激动,再次浮现。
“若真如此,真武隐仙诀的线索,怕是不止禁武司的天碑啊。”
但这块石碑,对真武隐仙诀又有何作用?
忍住未动用真武隐仙诀的力量探索石碑,他在原地摩挲一番,想了想,回了涤湖。
之前涤湖还是天上掉落的一块蓝天,此时嘛,蓝天就成了绿翡。
鼻翼翕张,他不免皱眉。
“似乎还有股恶臭?”
愧疚一番,沈青云走到湖边,拿出块猪毛刷子,就着绿水刷石碑。
等大佬们返回,就看到沈青云手里的石碑,被打磨得隐隐发光,不由面面相觑。
“咳,似乎小友不太懂修仙界的宝贝?”
自信点啊李长老,去掉太字!
霍休笑呵呵道:“此番前来归墟门,正想请教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那吾等知无不言,”李长老伸手虚引,“诸位,宴会已就,请知礼殿就座。”
大佬前行。
众小随后。
“沈哥,你大宝贝给我瞅瞅。”
沈青云白了眼柳高升,伸手递了过去。
“哟,怪沉的,”柳高升左右翻动审视,又抛起掂了掂,“沈哥,此宝有何妙用?”
“柳兄觉得呢?”
“我觉得……”柳高升单手持碑,横挥两下,“抽大嘴巴子很顺手啊。”
“柳兄高见,”沈青云一把拿过,笑道,“日后就用来抽嘴巴子。”
杜奎娇笑道:“沈哥,我觉得可以上缴司里,作家法用。”
沈青云还没答应呢,柳高升就感觉自己挨了两石碑。
有相同感觉的,还有拓跋兄弟。
“狗日的,最毒妇人心!”
仨儿暗骂完,就开始进言。
“沈哥,三思啊。”
“杜奎你也太不是人了!”
“沈哥与人为善,你却坏沈哥名节?”
……
走最后的归墟门精英弟子们,也在传音界闹翻了天。
“唐阔师兄高见啊,不愧是小师叔,见识了。”
“话说这石碑,到底何种宝物?”
“你却想差了,肯定是小师叔发现此物不利吾等修行,故意这般行事……”
“师弟,你也想太多了吧?”
“你就看小师叔对待那宝物,可有一分爱惜?”
“这且不说,小师叔来一趟,我家涤湖没了,这要多来几次……”
……
知礼殿。
众人落座。
灵酒异香。
灵果沁人。
大佬们高谈阔论。
霍休一开头,众长老便纷纷说起入禁地、秘境,以及寻找机缘的心得体会。
沈青云摆开文房四宝,认真记录。
柳高升看得无语,小声道:“沈哥,有这必要?”
“那肯定,”沈青云说话不耽搁听写,笑道,“这些宝贝,可不只是我们用,等秦武炼体士彻底走出去后,这就是闯荡修仙界必备的基础。”
等交流完闯荡心得,归墟门也安排了修行体操的弟子前来演训,并接受大佬指导。
“小沈可谓秦武体操第……”
霍休笑眯眯地开口,说到第字就不敢给后面加数词了。
“大人,您要不想说,索性别提啊……”
沈青云脚趾开始不安分。
李长老等了半天,没等到数词,直接把第字给变了,动容道:“沈小友还是秦武的体操帝?着实失敬,都愣着作甚,还不快请教沈帝……”
知道详情的人,多少能体会到沈青云此刻的尴尬。
柳高升几人沉默少顷,默默抬起屁股,离沈青云远了些。
沈青云感觉空气都冷了不少,没等他抱怨同僚不是人,殿中一群年轻修士涌过来拜大帝。
“见过沈帝!”
“今日得见沈帝真容,弟子何其荣幸……”
“感觉我对体操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
硬着头皮承受完,见归墟门众长老也蠢蠢欲动,沈青云心里一咯噔。
“我能给你们这机会?”
他反应贼快,当即起身建言。
“大人,您临行前不是说,想看看归墟门体峰的建设情况吗?”
见沈青云眼睛眨啊眨的,霍休乐得想拍大腿,却也见好就收点头。
随后,一行人前往体峰。
体峰由司马青衫主管。
但这哥们儿一门心思磨砺自己,甚少关心此事。
好在朝廷派了几位炼体士前来。
教授的人,亦是归墟门在宗门疆域寻来的,有炼体资质的少年,待遇同修士弟子。
“小少爷,体峰这边,青衫有错……”
沈青云笑道:“大人让你来此,本就不是为体峰,你只是担个名分,修行最要紧。”
司马青衫默默感激小少爷的维护。
体峰建设可圈可点。
“回禀霍都指挥使,体峰共计弟子八十六人,悉数学会体操,皆为三等天赋以上,有三人二等,修行最快者,如今业已铸体入境……”
这比例有些吓人啊!
众小面面相觑。
霍休也暗暗咂舌。
别看他们几个二等天赋打底,实则是大半个秦武的天骄集中于一起。
“人归墟门随便找点儿人,就有三个二等……”
这概念,就相当于找了仨儿柳高升!
别人且不说,至少霍休非常清楚三个柳高升的含金量,有多恐怖。
“只是如此一来……”
霍休心中稍生忧虑,却未形于色,逛了一圈儿,他频频颔首。
李长老笑道:“老夫可没忘记,霍道友还担着体峰的客座长老一职。”
提及此事,霍休不免唏嘘。
年初去秦武,秋风不好和秦墨矩互曝己短。
为给自家陛下剪脚趾,霍休应了此事。
“老夫可没忘,”霍休心思一转,扫视麾下众爱将,“他们几位,修为初有成,倒也有资格替老夫代授……这般,每半年来一人待半月,可好?”
“呵呵,霍道友说行就行……”李长老想了想,看向沈小友,“当然,老夫知晓沈小友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便不劳驾小友……”
这也分个三六九的?
柳高升不满,拱手道:“好教李长老知晓,我也比较忙。”
“这……”李长老看向霍休。
你忙个鸡毛啊!
霍休正待反驳,又见沈青云眨眼,心口一疼……诶?
“老夫也是傻,把柳高升弄进归墟门,秋风门主不找老夫拼命的?”
幡然醒悟后,他就深以为然了。
“不错,柳高升也忙得很,老夫不能离开他!”
柳高升感动得不行,声音都有些哽咽:“属下也不想离开大人!”
听到这话,老夫就放心了啊……
等三洗散人和红囍女压完归墟门的各种路,众人遂即辞行,灵舟直飞麻衣门。
舱房里。
父子团聚,诉说你我。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小少爷……”
父亲同起身,将沈青云迎进。
司马冤开始泡茶,沈青云摆摆手,取出奶茶,三人边喝边聊。
“此番请大叔一行,一是为父子见面,其次,便是秘境一行。”
司马冤正色道:“小少爷放心,我司马冤必护小少爷一行安全。”
司马青衫看了眼父亲,没说什么。
“多谢大叔,”沈青云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大叔如今修为如何?”
司马冤有些犹豫。
司马青衫轻轻道:“好教小少爷知晓,自我降生,我爹一门心思都在我身上,修为无寸进。”
“天下的父亲,怕都是如此,”沈青云感慨一句,“即使如此,大叔的修为也应四境巅峰了吧?”
司马冤微怔,旋即点头道:“小少爷慧眼,之前行走各地,为应对突发,略有藏拙。”
“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沈青云意味深长笑道,“是大人跟我说的。”
“呃,小少爷,这……”
“秦武的五境,算上陛下,如今只有三位。”
司马冤得不到这种消息,闻言震惊之余,也不免沮丧。
沈青云笑道:“大叔以为三位就多了?恰恰相反,太少,所以陛下和大人权衡许久,准备让大叔一同前往秘境,试上一试。”
秦武四境多吗?
不多。
可一旦面对五境机缘,那就不少了。
尤其司马冤这样一位供职商会的江湖中人,想得到朝廷重视,几无可能。
当然,你可以干坏事引起重视。
司马冤眼圈儿泛红。
饶是司马青衫,听到这话亦动容。
父子都清楚,若非沈青云,至少司马冤是得不到此等重视的。
“小少爷,这……”
“青衫兄弟,这很正常,”沈青云认真道,“陛下格局之大,在他心中,并无朝野之分,当然,云氏对秦武的贡献,亦是陛下衡量之所在,这不能否认,却也不能认为皆因如此……”
见小少爷这态度,父子二人只能边听边点头,至于心里怎么想的……
“另外,”沈青云轻声道,“陛下让我转告大叔,五境三途……”
其一,如霍休那般,修为满得不能再满,再寻神魂勾引天地之法。
其二,如庞指挥使那般,借天地伟力,于生死间寻突破之机。
“这条路,是陛下通过庞指挥使破境逆推出来的,”沈青云顿了顿,“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大叔三思。”
司马冤点点头:“那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在我柳兄身上。”
司马青衫眉梢一挑:“柳高升?”
“柳兄如今才四境,”沈青云笑道,“但他之前服用鸾髓,又一口气飞遁数十万里,引发体质异变,陛下估计,柳兄的五境,便是第三条路。”
听得此等修行心得,司马父子已不知如何开口,心里只有满满的感激之情。
“青衫兄弟即将破入四境,你们几位,如今只差麻衣了。”
司马青衫轻轻道:“麻衣根基夯实,不图快,却是好事。”
“确实,不过他最近忙于公务,修行有所懈怠……”说着,沈青云感慨道,“又给麻衣门找了个下下代麻衣……”
“他还操心这事儿?”
“哈哈,可不,只不过那人惹有大仇敌,心狠手辣……”
说笑间,灵舟已至鲁国曲阜。
因为沈青云之间有过汇报,众人见怪不怪,一路入城。
“诶?”柳高升一指前方,“那不就是麻衣……嚯,欺负我兄弟,兄弟们,上!”
一群大佬也跟着走过去,刚走进就听得一人拉着麻衣身旁的人哭嚎。
“我的圣师大人啊,谁把您揍成此等模样,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