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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衙前。
禁武司。
律部,都指挥使公房。
看了大半天义子的骚情闯关,霍休老脸有些僵。
但听到麾下二大将言辞间处处给牙行使绊子,他还是不由做出纳闷的表情。
“牙行又怎得罪你俩了?”
属下冤枉,得罪的是吕哥!
沈青云绷嘴。
吕不闲拱手:“大人,学堂蒙童被掳一案,有新的进展……”
将调查所得一说,霍休眉头更皱,半晌看向沈青云。
“可有推测?”
“回大人,”沈青云回道,“可以知晓,冯玉至少知道有人要掳学童一事,至于其死因,有二,被灭口或反抗被杀……”
霍休听得频频点头。
“区区三两百字,条理分明,逻辑紧凑……”
显然牙行闹剧并未影响沈青云办事的思路,但……
“牙行到底又怎么回事?”
沈青云咬咬嘴唇,吕不闲拱手,继续往旁边带。
“大人,但冯玉对冯珏的安排,疑点颇多。”
“有何疑点?”
“其一,吾等方才查过冯珏的底,即使冯玉不做临终前的安排,一生衣食无忧,他的安排没太多意义,其次……”
沈青云接着道:“贼人多半是修士,冯玉各种动作瞒不过贼人,他如此举动,反倒暴露冯珏……”
霍休听进去了,问道:“你怎看的?”
“三种可能,第一,贼人不在乎冯珏的存在,甚至因无视而不灭口,第二,贼人知晓冯珏,冯珏确定贼人不会对冯珏不利……”
至于第三种,他没说,霍休也没傻到去问,思忖少顷,他看向二人,正欲开口……
“大人……”
“小吕你等等,老夫先问……”
“大人,”吕不闲正色道,“此案迷雾重重,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是内部先开个讨论会。”
霍休有些想笑,扬扬下巴:“行,你去安排,老夫……也临时加个班吧。”
吕不闲拱手道:“是大人,小沈,走!”
“好嘞!”
“喂喂,小沈你留……嚯!”霍休摩挲光溜溜的下巴,兴致愈发浓了,“这俩小兔崽子,老夫还不信邪了!”
话音落,八卦之心做动力来源,举着霍休嗖嗖嗖出司,跑去牙行看稀奇了。
第一日运动会,圆满结束。
禁武司后花园里,不是欢声笑语,就是妈拉个巴子。
吕沈二人听了一路,没听到柳高升的事迹。
“这就不太现实了……”
吕不闲心情复杂。
柳高升在律部搞幺蛾子,他头疼嫌烦。
在外面搞,他又充满期待。
想了想,他低声道:“小沈,要不去打听打听?”
我是不用打听了,沈青云笑道:“吕哥,也不急在一时,等回来,问问当事人就成。”
吕不闲还待说,小眼睛一瞄,前方出现俩不该存在的身影。
“徐青徐判官,季哥季判官……”
吕不闲转头看向沈青云,视线嘛――他们还活着?
忘了这茬儿!
沈青云一哆嗦,重重给吕不闲点了个头,一路小跑追二人。
离了还有百丈,他脚下一轻,耳朵一竖……
“纠结啊。”
“确实纠结。”
“六师兄,快到仙部了,咋整?”
……
沈青云听完脑补,画面有了。
“二人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宣扬那糗事?”
吕哥果真洞若观火啊。
他正要快步追上,徐青一咬牙一跺脚,把沈青云给定住了。
“说,但只说吕佥事。”
“啊?没有沈哥,那就不完整了啊。”
“随便说个谁便是。”
“六师兄,是个人就能说出沈哥那番话?”
“嘿,跟沈哥混了大半年,这点儿都没学到,还有什么用……也只能用在这地方了不是?走!”
……
沈青云感动得停下了脚步。
“好人啊……”
但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而且吕哥……”
想了想,沈青云脚下几点,缩地成寸般拦下二人。
“沈哥……”
沈青云举手一挡,温和道:“自不必多言,大家都是自己人,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季哥愣道:“那看哪儿?”
“季哥你想想,”沈青云正色道,“吾等未入司前,整个律部几乎是靠吕哥一人撑着,没点儿过人的本领,他撑得住吗?”
听闻此言,二人点头。
没当官之前,觉得当官没啥。
当了官之后,才知道吕不闲那种妖孽,是真的了不得。
“所以,吕佥事是另有深意?”
谢谢徐青兄弟的捧哏!
沈青云紧紧握住徐青的手,诚恳道:“徐哥是懂的,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季哥,回头再聊。”
二人目送,见沈哥一路小跑,停在了吕不闲身旁,嘀咕着什么。
“六师兄,沈哥啥意思?”
徐青感慨道:“牙行一事,吕佥事另有深意,不是乐子。”
季哥嘟囔:“那就不能说了?”
“怎么就不能说了?”徐青正色道,“吕佥事此人是有大能耐的,二师兄不是担心咱的仕途吗,若能交好吕佥事……”
季哥来兴致了,悄声问道:“如何交好?”
“宣传吕佥事!”
“我明白了,就是说了此事,再点明吕佥事有深意,早有预谋……”
“下策!”徐青淡淡道,“上策是,只说乐子,然后在关键时候点破他高深的用意!”
季哥甩出俩大拇指:“六师兄,你真六!”
“走……哎呀,吕佥事给我俩拱手呢。”
二人忙给吕不闲遥遥回了一礼,转身回仙部。
“吕哥,稳了吧?”
“嗯,稳了,”吕不闲笑道,“尤其那位徐判官,还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呼……满满的分寸感,拿捏得真到位。”
瞧咱吕哥开心的。
沈青云笑道:“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但徐哥季哥都是热心肠。”
“哈哈,看得出来,”吕不闲意气风发,“走,去请庞指挥使。”
牙行。
霍休进去溜了一圈儿,打听到了牙人居所,一路朝乐子挺进。
翻老墙入旧院,刚看到正厅大门,他一个闪身缩回树后,再缓缓探头。
正厅外,一人一雕像,相对而立。
雕像绿了吧唧。
人脸却比雕像还绿。
“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听到此人泪汪汪一直呢喃这八字,霍休更好奇了,这什么玩意儿?
等了片刻,无新事件触发,他失望返回。
“白跑一趟……诶?”
他抵达禁武司,见三洗散人在外徘徊,不由好奇。
“哈哈,三洗道友光临敝司,快请快请……”
见是霍休,三洗散人有些心虚:“就不进去了,老夫此来,是找高升小友的。”
都还以小友相称,看来二人的友谊,还没有撕破脸嘛。
霍休笑道:“怕是还没回来,可要老夫转告?”
“呃,那倒不用,”三洗散人忙摆手,似又不甘心,悻悻补了句,“老夫近日发现,天谴城修习办公体操的人,还……还蛮多的哈?”
老哥哥,秦武一共十三个州呢!
霍休自不会揭穿真相,谦虚道:“都是学着玩儿的,这玩意儿人人都能修,但真要入门……难喽。”
“是吗?”三洗散人眨眼,期盼霍休的答案。
这是一双何等清澈的眼睛!
霍休都有些不忍了,想想小沈,还是狠下心肠,重重点头。
“真正说来,只比老夫说的更难!”
“那老夫就放……哈哈,”三洗散人道揖感谢,“就不叨扰了,老夫告辞。”
目送三洗散人重新走向希望,霍休良心隐隐作痛。
“但老夫也没说错嘛,小沈不上手,谁学得会……嘶!”
霍休脸色一变。
按小沈那谨慎的性子……
“三洗道友怕不是秦武最后一个学会体操的……大佬?”
这事儿越琢磨越有道理。
霍休打了个寒颤,转身入司,还不忘乜了眼八大金刚。
八大金刚连忙闭眼,同时开始自证。
“奇了,眼睛突然瞎了!”
“我也是!”
“我也是!”
“哈哈,缘分了不是,不如下衙结拜?”
……
霍休刚在公房坐稳,人群乌泱泱进来。
领头的便是庞博。
霍休笑眯眯道:“今日威风不少啊庞大人。”
“哈哈,”庞博拱手,“托福托福,也算圆了执旗一梦。”
见众小不解,霍休指着庞博解释。
“庞大人军伍出身,就想着能替主帅执旗,结果刚混到那地步,被调入禁武司了。”
拓跋堑眼珠子一转,笑道:“这还多亏了吕佥事。”
“哦?”庞博好奇道,“此话怎讲?”
见吕不闲脸色有些不好,沈青云还没来得及给拓跋堑使眼色,这货就竹筒倒豆子,把六百斤的婉拒给倒出来了。
公房无声。
倒有乌鸦嘎嘎嘎地飞过。
庞博悻悻拱手:“如此说来,还真得多谢小吕成全哈。”
霍休绷了会儿嘴,敲桌子正色道:“都是来开会的,说正事……嘶,柳高升,你跑哪儿去了?”
众一回头,柳高升正进屋。
“乖乖,柳兄都不用开头,他这张脸上就写满了故事啊……”
结果柳高升还故作无事,拱手道:“启禀大人,些许琐事缠身,属下没来晚吧?”
唔,这个些许用得好。
霍休也懒得问,将掳童一案的最新进展说出,众人开始讨论。
另一边儿。
运动会第一日结束,白小莲师徒漫步回城。
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见识大涨,又似乎……涨在了不该涨的地方。
白小莲还琢磨用什么话,才能将师尊从大涨的见识中引导出来,师尊反倒先开口了。
开口前,还兴奋击掌了一下。
“果然,为师没说错,这个柳经历看似……荒诞,实则是有莫大本事当底气的!”
白小莲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忙附和道:“师尊所言极是,此人若在修仙宗门,怕是会闹得个地覆天翻,甚至改写修仙界!”
大修重重点头:“为师很期待!”
我都这么夸张了,师尊不仅不反驳我,还期待……
中毒颇深呐!
白小莲忙道:“师尊,徒儿打算问问鸾鸟一事……”
“嗯,此事绝对不能拖,”大修问道,“你是想从你同窗那里突破?”
“是的,师尊。”
“很好的一个出发点,”大修思忖少顷,正色叮嘱,“也多问问柳经历的事,这也很重要。”
白小莲硬着头皮应下,急忙忙走了。
大修目送一番,还待感慨,感觉有视线叨扰。
扭头一瞧,一老道偏着脑袋,古怪打量自己。
大修蹙眉冷面,神识微微一探,轻哼一声离去。
“随便一位陌生的五境大修,都对高升小友感兴趣……”
三洗散人欣慰一笑,转而又疑惑嘀咕。
“小友何时学了炼丹的手艺,真是可怕如斯!”
禁武司。
众人一番讨论,面色凝峻出公房。
“行了,”待送走庞博,吕不闲拍拍手,“公私分明,也别老忙着案子,该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众人抱拳感谢。
“拓跋判官……”
俩拓跋互视,齐齐看向吕不闲。
见吕不闲注视的是弟弟,拓跋天大松口气,扭头就走。
拓跋堑拱手笑道:“吕佥事放心,回家我倒头就睡……”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吕不微笑道,“年初至今的公文要分门别类整理出来,来帮帮手。”
这可是和上官拉近关系的机会啊!
拓跋堑屁颠颠跟上。
众小面面相觑。
“感觉吕哥惩罚了个寂寞……”
“所以我爹常说,人傻是福。”
“诶?”柳高升愣愣看向杜奎,“我记得杜伯父跟你说的是,你若不聪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杜奎罕见没有还嘴,只是复杂看了眼柳高升,扭头也走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沈青云眼神都直了,正要开口,司外喧闹声渐起。
连吕不闲都跑出来了,一众到了照壁处,探眼一瞧……
有当爹的黑着脸抱着奶道怒视禁武司的。
有当师尊的牵着奶道冷笑的。
也有同门师兄手拉横幅,上书内容,五花八门。
沈青云好这口,一个个念过去。
“还我真善美?好!”
“谁还不是个孩子?这阴阳怪气挺到位……”
“嚯,这直接来八个问号?我走之后,柳兄又干了啥逆天之事?”
“魁首无义,偷来无用!这个是从实用主义出发的……”
“让柳经历日日喝到奶,是修士不可推卸的责任?咕咕咕……”
“严厉打击公平公正,坚决维护柳经历以大充小的无耻行径!这是律法顾问所来的外援?”
……
众奶道的打扮也很标准,大多一手糖葫芦一手糖画,哭好像是没情绪哭了,舔得那叫个欢快。
当然,也有手提双刀,双目冷漠,打算用实力来说话的小奶道。
众人惊恐打量,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鼻孔齐齐大了一圈,仿佛照壁上瞬间多了几十个窟窿。
“嚯,送孩子上学来的?”
“乖乖,这动静怕是……”
“柳经历,你一个字都不说,是不是有些过于淡定?”
柳高升闻言,皱眉道:“笑话,禁武司哪里有什么柳经历,莫要乱说!”
卧槽你睁眼说谎……嘶!
众人齐齐一个后仰。
就一晃神儿的功夫,众发现身边儿的柳高升没了,变成了个陌生人。
“你,你是谁?”
沈青云倒认识,忙介绍道:“这位乃沈……阿不,这位乃莫田坊市的云腾,云经历。”
不愧是沈哥,这都现场直播了,还想着给柳高升打掩护。
众人悻悻,拱手道幸会。
柳高升笑着拱手回礼。
八大金刚一瞧这光景,齐齐闭眼。
“妈拉个巴子!”
“今儿要结拜两回了!”
……
结果众人手还没拱几次,眼角余光发现司外也起了变化。
扭头一瞧,有几个少年道人摸出笔墨,唰唰把柳经历涂成大黑点,又唰唰几笔,写了个云腾上去。
转过脸来,还给了柳高升一个――你改,你继续改,百家姓你搬来道爷都奉陪的眼神。
见是这场面,众小二话不说,纷纷离去。
“沈哥……”
沈青云臀部都要转了,闻言硬生生又给转了回来,悻悻道:“云经历……诶?好爽朗的笑声啊!”
二人回头一瞅,霍休眼含泪,双手揉腮,一副腮帮子都笑疼的架势。
柳高升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旁人笑我能无视,义父他……”
沈青云劝慰道:“柳兄,大人行事素有深意,咱不能只看……啊表面啊。”
柳高升无语:“沈哥你这安慰……”
话没说完,霍休走到二人面前,都笑出假声了。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哈哈哈,没想到咱家小吕头次外勤,就搞出这事儿,呜呜呜,笑不活了……”
沈柳二人呆若木鸡,目送霍休出司。
良久,又面面相觑。
“沈哥,这……”
沈青云悻悻道:“你就说我安慰得对不对吧!”
“不行,我高低得去看一眼……”
“喂喂,柳兄,你这一去就成内忧外患之局……好吧……”
沈青云放弃,心里也纳闷。
“徐哥最后那眼神,吕哥是不是体会错了?”
正琢磨,外边儿一静。
他探头一瞧,见白小莲正用绝世容颜震慑当世,顿时大喜迎出。
“救苦救难的白菩萨啊……”
要换成骑鸟之前,白小莲非得给沈青云的热情,当头泼一盆万年寒冰。
此刻嘛……
她故作深沉接下热忱,同时蹙眉打量四周,轻声问道:“什么情况?”
“可能是有什么冤屈吧,”沈青云诚恳道,“但禁武司也着实没云腾什么的……”
白小莲问道:“可要我帮忙?”
姑奶奶!
“不用不用,我和他们说两句,”沈青云转身面对众修,正色道,“父老乡亲们,大家都回去吧,禁武司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恶心!
众修暗呸,扭头走人。
沈青云顿时大松口气,一脸悻悻。
白小莲见状,心中暗笑,开口道:“沈同窗可下衙了?”
沈青云苦笑道:“跑腿跑了一天,临时还加了个班,造孽。”
白小莲轻笑:“那走走?”
胖丫这态度……
沈青云苦笑摇头,指了指禁武司:“还没加完啊,对不住对不住,改日,改日我做东……”
白小莲是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幕,盯着黑漆漆的禁武司入口,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