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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近日饮食如何?”
“回小少爷的话,年初听了赵神医的建议,一日三餐改了五餐,量减了一成五,后秋小姐也来过一次,夸老祖保养得不错。”
“我姐也来过啊……”
沈青云心中感慨,本还想问消化、二便以及睡眠的,也没心思问了。
想了想……
“没送什么东西吧?”
“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秋小姐说,三年内,老祖不适合再服增寿神药。”
……
见外公睡得香甜,沈青云静坐端详,陪了半个多时辰。
直等到管家禀报有人前来通知启程,他方才起身。
一路曲径。
到庄园门前,他顿步转身。
“庄园里划出一角,弄点东西给外公消遣,图纸稍后我差人送来。”
“是小少爷,小少爷好走。”
沈青云迈出庄园门,便看到拓跋兄弟怯怯翘首,一副好奇又不敢近观的模样。
是他们两位?
“沈哥!”
“拓跋兄弟,大人那边忙完了?”
拓跋堑笑嘻嘻道:“一个时辰前就完事儿了。”
“这么快?”沈青云心头一跳,步伐加快,“劳大人久候了,咱快些……”
“倒不至于,”拓跋天笑道,“大人才命我二人前来的。”
沈青云疑惑:“大人为何如此?”
“倒不是大人如何,”拓跋堑有些得意,“大人吩咐我们派人找沈哥,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
沈青云惊道:“这,这又是为何?”
“你真会说话!”拓跋天拽回弟弟,忙解释道,“主要是我等都想为大人效命,便以切磋定胜负。”
“哦~~~”沈青云强忍狐疑,笑道,“拓跋兄弟真是深藏不漏啊。”
拓跋天谦虚道:“沈哥谬赞,非我二人能耐高,主要是……同僚的衬托。”
沈青云好奇道:“这是何说法?”
“哥一句话的事儿给你绕的,”拓跋堑伸出食指,表示一句话的意思,“四人混战,奎花抓住机会,缠死柳哥,我俩不战而胜。”
破案了!
“我就说嘛,柳兄怎么可能不抢着来……”
沈青云悻悻,转念又纳闷儿。
“这事儿,值得切磋的吗?”
回到江州禁武司驻地,杜奎还缠着柳高升――双手裸绞柳高升脖颈,左腿穿柳高升裆部,右腿穿左后膝弯。
“真正意义上的缠呐?!”
沈青云双眼暴突,瞬间又给收了回来。
“柳兄咋变回来了?”
但凡还是只鸟,就根本不可能被锁!
俩兄弟互视一眼,拓跋堑捏住了嗓子,开始情景再现。
“要切磋可以,柳高升你变回来。”
“我偏不!”
“我不喜欢玩你的鸟。”
“你想玩儿爷都不给你玩儿,变回来就变回来!”
……
该!
沈青云摸摸鼻子,迈步上前:“咱去给他俩分……”
“别别别!”拓跋天忙道,“沈哥,莫打扰他俩。”
“这怕是不好……诶?大人吩咐的?”
“大人也没明说,”拓跋堑回道,“大人只说了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哥,是不是这般说的?”
???
沈青云满脑袋问号,扭头打量柳高升片刻,抹了把脸,扭头就走。
“还怪享受的咧!”
哼,友尽!
刚走到公房门口,霍休便出声。
沈青云推门而入,见大人头发又有蓬松的态势,忙上前斟茶。
“大人,日头!渐盛,天干物燥,要多饮茶才是。”
“嗯……”
霍休头点了一半,立马明白过来,却也懒得打理,笑眯眯问道:“小云身子骨健朗依旧?”
“托大人的福,家外祖父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沈青云斟茶完毕,旁坐笑道,“还让属下代问大人安好……哦对了,他让属下把仅存的三日醒带过来……”
见沈青云刚坐下又起身往胸口摸索,霍休忙摆手。
“这怎么行,三日醒产量何其稀少……”
“家外祖父也这般说,”沈青云笑嘻嘻递上金盒,“不过也正因稀少,他说要送给对的人。”
“哎,云老弟实在是客气……”
“对了大人……”沈青云将金盒放在桌上,便退回落座,疑惑道,“柳兄和杜奎兄弟这是……”
霍休闻言,哼哼两声,慢吞吞道:“破而后立嘛,要老夫看,似乎……也立起来了?”
是啊大人,柳兄那状态,估摸着差一点儿就能劈腿了!
沈青云笑道:“大人御下有方,依属下看,经此一事,律部氛围必将更为祥和,众同僚以大人为中心,团结奋斗,为秦武……”
“得得得,”霍休摆摆手,“让人分开他二人……小沈你回来,倒也不是老夫针对……凤仙,就他那性子……你们几人注定要分驻四方,老夫能放心?”
沈青云点头道:“大人担心的是,不过柳兄之前驻守过罗午坊市,有一定经验。”
“都是些不可取的经验,”霍休叹了口气,转而道,“待运动会一事结束,此事便要提升日程,小沈可有所选?”
沈青云拱手道:“去秦武最需要属下的地方!”
嗯嗯嗯,果然是楚汉。
“小沈杀心不减啊……”
霍休暗叹。
要是其他地方,他点头就行。
去楚汉,他做不了主,非陛下点头不成。
“此事先写个意向……”
“是,大人。”
“详细些,”担心沈青云没领会自己的意思,霍休又叮嘱道,“如何着手,各种预案、所需都要写出来,为国朝办事,但也莫委屈了自己……”
二人谈了小半个时辰。
杜柳也在门外站了小半时辰。
“哼,进来!”
“是,大人。”
沈青云扭头,起身打量二人,惭愧道:“算我的算我的,若我早些回来……”
“沈哥,没你的事儿,都是……”柳高升乜了眼杜奎,一肚子阴阳怪气,变成了一个,“哼!”
嗯?
不对劲了啊!
沈青云眼珠子一转,和霍休对视了一下,有些冒汗。
霍休心里也隐约发毛,轻咳板脸道:“多大的人了,办事还毛毛躁躁的,可知错?”
杜奎忙拱手:“属下行事孟浪,大人教训得是。”
柳高升也拱手:“大人,属下觉得杜奎说得太对了。”
“你……”
“我啥?你是不是不适应我的赞同?多来几次你就习惯了。”
杜奎扭过头:“哼!”
嚯!
大事……略微有些不妙啊。
霍休和沈青云又惊恐对了眼,坐立难安。
“既然知错,日后便要杜绝此类情况……”霍休摆摆手,“行了,此番就这般,马上要启程回天谴……柳高升,你那百万字的飞遁心得,可出来了?”
柳高升头皮发麻:“大人,还……还差一些……”
霍休眉毛一立:“一些是多少?”
“就,就差誊抄了。”
“百万字呐,”霍休气急败坏,“明儿早入宫上呈,你……”
“大人,”杜奎拱手道,“属下愿誊抄部分。”
霍休如遭雷劈。
“这要换成今日前的杜奎,晚上不去放火烧柳府,都算慈悲为怀了吧!”
似乎凳上也长满了高矮不一的铁钉,他根本坐不住,噌就站了起来。
“这……老夫多嘴一句,杜奎你咋想的?”
柳高升也在一旁狐疑瞪杜奎。
杜奎忙道:“大人忘了,在帝喾岛时,您吩咐属下辅佐柳高升完成此事。”
“哦~~~~”霍休边长哦,边和沈青云对了第三眼。
“哈哈,我想起来了!”柳高升兴奋得拍巴巴掌,“大人确实这般吩咐过,大人,属下冤啊,活儿我全干了,完事儿他冒出来了!”
杜奎也老实,咬牙道:“大不了,我负责誊抄!”
柳高升忙抓起杜奎的手摇了三摇:“反悔的是小狗!”
目送杜柳离去,公房一老一小,沉默得像是上岸三天的鱼。
“小沈……”
“大人?”
“老夫那般吩咐过?”
“这……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
霍休变色,瞪沈青云。
你把自己摘这么干净?
沈青云忙道:“但属下建议问问三洗散人,毕竟这段时间,柳兄和三洗散人厮混一起,怕是……”
这锅甩得漂亮!
霍休欢喜得磨牙,点头道:“是啊,近朱者赤,柳高升确实成熟了不少,论功行赏,三洗道友是少不了的……小沈,此事先记下来。”
“咱栽赃归栽赃,都,都不用先问问三洗散人,做做样子的?”
沈青云眼神直了。
“特事特办嘛,三洗道友淡漠,万一再来个半推半就……”霍休一本正经道,“咱都忙,明儿进宫把事儿一起办了!”
行吧!
沈青云摸摸鼻子,一板一眼记录着,柳高升和三洗散人厮混的日子。
边写他还边感慨。
“三洗散人入秦武,这算不算误入歧途……也指不定他喜欢呢,背上有锅的龟,注定是背锅的人……”
柳高升房间。
杜奎进门直皱眉。
汗味脚丫子味,简直就是实体门神,谁进来都得被敲俩闷棍。
这货才来多久,在屋里待的有一刻钟吗?!
“花长老,是不是眼神儿不太好?”
“嫉妒,赤裸裸的嫉妒,”柳高升丢了一记虚无的维度杀,四下摸索出一枚玉符,朝桌上一拍,“拿去誊抄,再送来我润色。”
杜奎瞅瞅玉符,人都傻了。
“润色什么的先不说,柳高升,你好意思说这是你干的活?”
“嫉妒,赤裸裸……”
“我这就告大人去……”
柳高升冷笑:“义父只会夸我善用外力。”
“你……”
“别你你我我了,”柳高升不耐烦道,“这功夫至少能写十来个字儿,杜奎,你可没护臀甲,大人的棒子落下来,piapia都是肉……好走,不送!”
目送杜奎走人,柳高升嘿嘿,旋即皱眉。
“润色一事,怕还是要请教沈哥才对……”
这边儿沈青云刚写完二人转出门,迎面又见柳高升。
“柳兄……”
“沈哥,这边儿!”
进屋,见无人,沈青云暗戳戳松了口气,笑道:“柳兄放心,杜奎兄弟办事一向稳妥。”
“咱哥俩说他作甚?”柳高升小声道,“沈哥你眼力好,我……这回是不是又被大人针对了?”
针对倒不至于……
沈青云早就琢磨出来,霍休搞俩货,多半是为了八十一难传道之事。
想了想,他才轻声道:“传道乃国朝大事,柳兄还是要踏实些,做事为主,莫想着出风头……”
“这话……”柳高升撇嘴,“我辣么大的背景不用,留着给人赔礼道歉吗?”
“倒也是哈,”沈青云知道柳高升得顺着捋,便笑道,“但柳兄也不差这出八十一难,真想过瘾……金翅大鹏鹰算个鸟,改明儿我给柳兄弄个鲲鹏的本子……”
“吼吼吼……啥是鲲鹏?”
“先天之灵,混沌之子,万里之身,化而为鸟,其翼若垂天之云……”
待把柳高升吹高兴了,五境灵舟再度启程,在晚霞里荡悠着回天谴。
沿途所见……
无歌舞处处升平。
未百废地地俱兴。
“以往见修士,还得是天谴,如今……”霍休有些感慨,“秦武十三州,处处皆有了。”
众人感触颇深。
搁去年,修士还是说书人嘴里的存在。
如今……身旁就一个,还是个不正经的。
“看我作甚?”唐林瞪了眼拓跋堑,扭头对沈青云道,“沈哥,沿途六城,体操之风盛行,这才多久……”
沈青云也叹道:“此事多亏了府衙的牛治中。”
“牛威武……”霍休咂巴嘴皮,“小覃怕是睡着了都得笑醒。”
沈青云笑道:“这属下不太清楚,不过上次回来,覃府尹年轻了不少,说话声儿也大了呢……”
小沈为何要给覃府尹上眼药?
霍休不动声色道:“体操有助于开启修途,这方面的数据要做好记录。”
“大人所言极是,”沈青云回道,“各地学子修行情况,学堂都有详尽记录,一月一汇总,上报禁武司镇部……按照王大统领的说法,情况非常不错。”
嗯,又多了个王顺。
继覃府尹后,霍休又把王顺装在了心里,见沈青云不再提人名儿,多少松了口气。
不多时,灵舟至徐州上空。
去年徐保儿毁去的地方,被秦武人复原,还多了一碑。
拓跋兄弟眼睛泛红,因为碑上有拓跋石的名字和事迹。
“这是不是不太好?”霍休皱眉,“人又没死……”
俩兄弟顿时不眼红了,忙道:“大人,这多半是徐州百姓自发而为。”
“拓跋兄弟误会了,”沈青云笑道,“大人是担心拓跋宗主有压力,日后过得不自在。”
霍休哼哼道:“人在碑上,那还是人吗,欲破入五境,尚需去伪存真,拓跋石倒好,反着来……活成别人希望的样子,还是自己?”
俩兄弟闻言,二话不说,纵身跳下灵舟。
“大人就是心善,”沈青云笑道,“若是属下,高低得等拓跋宗主自悟……”
“不是我看不起他,”霍休视线远眺,“是秦武等不了了……灵鲅数量可够?”
“足够拓跋宗主恢复。”
霍休点点头,沉吟道:“此番四战,楚汉并未祭出这手段……”
沈青云也疑惑此点。
封禁气血,对炼体士来说堪称大杀器。
徐保儿舍得用在拓跋石身上,被秦墨矩追杀成狗时,反倒不舍得用,这已是疑点。
再加上四战……
“大人,属下猜测,此手段可能尚不成熟,另外,”沈青云想了想,道,“也可能是手段耗尽……”
霍休正欲点头,又见沈青云欲言又止。
“还有其他可能?”
也可能是刘信只想试验,不想暴露什么……
沈青云摇头道:“待属下去楚汉,会着重调查此事。”
晚霞一线红时,灵舟落地。
待出示禁武司令符,沈青云方才收了灵舟,一众换乘军马。
霍休遥眺天谴,唏嘘道:“之前还是天劫湖外落地,如今又往外推了五十里。”
“大人,这只是应急,”沈青云笑道,“却也是来往修士太多,外加运动会占了天劫湖……若都挤在一起,更不好管理。”
霍休点点头,问道:“天谴城,可需扩建?”
这个沈青云琢磨过,却拿不准主意。
“大人,这种大事,怕是要朝议……”
“也是,”霍休颔首,一抖缰绳,“走,回家!”
纵马掠过冰城,侧眺十方雕像,除了这些熟悉的,剩下的入眼之景,全是陌生。
却也让这四处奔波的一众,找到了奋斗的动力,催马声声急。
“吁!”
霍休突然一勒,胯下军马险些来个后空翻。
沈青云大惊而止:“大人……诶?”
霍休不敢正眼看,眼角余光所见,已让他杀心生灭数次。
但是不是,他还要确认一番,毕竟只听沈青云说过。
最终,他未下马,拱手强笑道:“敢问,可是问道子道友?”
问道子盘坐双向八车道的路旁,闻言起身道揖。
“正是老道,不知这位大人……”
老夫庞博!
“不行,庞博已被他祸祸过,没用了……”
霍休气得飙尿。
天谴城还没进,就碰到这种大杀器。
沈青云也有些麻,见场面有些僵,犹豫半晌,才闪躲着开口。
“这位乃禁武司通政霍大人,不知前辈为何盘坐于此?”
问道子苦笑。
“就是不能替……陛下分忧,老道才在此观人,聊胜于无吧。”
观人?
“前辈……观什么人?”
“听闻秦武举办的首届泛归墟门疆域修仙界运动会即将开始,老夫在此,拦截那些会影响盛会的气运不佳之人。”
他一句话,险些把霍休和沈青云憋死。
“贼喊捉贼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了……”
他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老夫我呸!
霍休暗呸完,忙拱手道:“那道友你忙,我们先回,驾!”
“且……”
霍休根本不带停的,问道子一个且,把他送出了十里外。
沈青云有些傻眼,正要驱马跟随大佬,问道子慢字拦人。
“前辈是想问大人什么吧,”沈青云强笑,作势欲抖缰绳,“前辈莫急,晚辈这就去把大人追回来。”
“倒也不用,”问道子叹道,“你家大人此番入城,只是稍有坎坷,不在老夫阻拦之列,不过……”
他视线缓缓移动到了……柳高升身上。
柳高升正好奇打量问道子,见状……更好奇了。
“前辈看我作甚?”
问道子叹道:“你死期将至,何故还嬉皮笑脸,一无所知?”
沈青云如遭雷劈。
柳高升一怔,旋即黑脸扭头,冲杜奎道:“你是不是夹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在心得里,我可告诉你啊,哪怕是死,我都和你躺一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