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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兄,在下有一事相求。”陈玄烈见气氛不错,趁热打铁道。
“五郎何必见外,只要我华洪能办到,绝不推辞。”华洪胸脯拍的山响。
以前虽然关系还不错,但绝不会这么爽快。
而且他也预设了伏笔,前提是他能办到。
陈玄烈伸手召来梁延寿,“这是我在原州结识的兄弟,为人机敏,是斥候的好苗子,我意他顶替本队名额,跟你入斥候队学些本事如何?”
人才不能埋没。
济元寺里,梁延寿起了关键作用,不然陈玄烈早就惨死在僧兵刀下,或者被嗢末人掳走,受尽折磨而死。
“这……”
刚才还拍胸脯,一见梁延寿瘦弱的身材,犹豫起来。
“华兄若是为难,千万不可勉强。”陈玄烈语气加重。
有些话要反着听。
“既然五郎发话了,兄弟我岂敢不从?”华洪捏着鼻子应承下来。
陈玄烈拉着梁延寿,“以后华兄也是你兄长,不可懈怠。”
“延寿拜见兄长。”梁延寿朝华洪叉手一礼,神色甚是恭敬。
“以后就是自家兄弟,无需客气。”华洪点点头。
忠武军兵员都有名册,自然不能随意添加。
不过眼下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什么规矩制度都成了摆设。
周庠大笔一挥,梁延寿换上阵亡士卒名字,改为陈归正,调入斥候队中。
厢指挥使、营指挥使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为难陈家。
一场大雪再度降临。
军中粮食又有些紧张起来。
李可封占据原州城时,为了拉拢人心,开仓放粮,后来又招募土团,自己也大手大脚,挥霍无度。
等了半个月,朝廷的粮食和冬衣没来,诏令却来了。
提前结束忠武军的戍期,三日之内启程,回返许州。
营中一片欢腾。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年头戍守边地,跟流放没什么区别。
与朝廷诏令一同来的还有淮南军、神策军,一南一北,虎视眈眈,仿佛担心忠武军赖着不走一样。
李可封倒是不想走,但诏令已下,军令如山,不走也得走。
军议上,李可封一张酒色过度的脸拉成了驴脸,脸色苍白,往日富态的身躯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蔫了下去。
“从原州返回许州数千里,眼下又是寒冬,粮草东衣皆无……如何返回许州?”陈奉先第一个开口。
得罪了田令孜,就是这般下场。
朝廷实在不厚道,忠武军虽不那么本分,但无论如何为大唐戍边将近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要回返许州,赏赐没有也就罢了,连粮草和食盐看样子也不想给……
“朝廷不给,难道我等不会自己取么?”田克荣出言附和。
堂中立即群情激愤起来。
“朝廷这是不给我等活路!”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洗了这临泾城,驱赶青壮,杀奔泾州,再去长安讨个说法!”
这些人的胆子一个比一个野。
陈玄烈感觉自己噶了一個刺史都不算什么。
扫了一眼堂中,自济元寺一战后,站在陈家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除了田克荣、杨重仁两个队头,连厢指挥使赵升都向陈家靠拢。
这时李可封咳嗽了两声,堂中安静下来,“朝廷有旨意,大雪封路,粮草、冬衣运送不便,到邠州后再交付。”
在场之人虽嚷嚷的厉害,只是义愤填膺,也不是真的要造反作乱。
除非有人鼓动……
眼下城外堵着两支人马,明显就是防着这一手。
不过陈玄烈心中略感疑惑,这么大一个朝廷,怎会连一千三百人回乡的粮草和冬衣都拿不出来?
泾州养着两万神策军,随便从嘴中抠出一些,就足够了。
身边周庠也是同样的一脸疑惑。
只怕这次回乡之旅不会那么简单。
陈玄烈有心提醒,但这种场合,轮不到一个秉旗说话,在场之人绝非陈玄烈一人看出不妥,却都默不作声。
“尔等意下如何?”李可封眼中精光一闪。
若忠武军团结一致,凭着临泾城,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田克荣、杨重仁几人望向陈奉先。
“既是朝廷诏令,便不可违背,兄弟们离家三年,父母妻儿倚扉而望,至于粮草,可从长计议。”陈奉先一句话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回乡!”众人异口同声。
人离乡贱,尤其是这时代。
“罢了,各军且去准备,三日后启程。”李可封脸上一阵失望。
但眼下形势,赖在原州也没什么意思。
“领命。”
众人归心似箭,三天时间没没到,已经准备妥当。
陈玄烈回去就将残疾的五个人托付给贾安,让他代为照看数月,等回返许州,再派人来接。
陈玄烈将阵亡士卒的骨灰带上。
到第三天,一千两百多忠武军顶着寒风自东城而出。
没想到北面的三千淮南军和南面的两千余神策军也跟了上来,仿佛一群嗅到腥味的野狼。
李师泰率两百骑兵亲自断后。
淮南军战力如何尚且不知,但神策军一直是大唐的顶梁柱,自天宝十三载(公元754年)哥舒翰在磨环川设立以来,历经一百二十多年。
补给是其他藩镇大军的三倍,每次大赦、新帝继位,都要厚赐神策军。
升迁比其他藩镇军快,地方节度使,很多都是出自神策军。
而且神策军地位超然,连御史都不敢动他们。
然而如此优渥的条件,养出来的却并非一支强军,神策军反而与宦官沆瀣一气,军中将吏多由忠于宦官者充任。
穆宗朝以后,神策军渐渐腐化,战斗力下降,尤其是庞勋之乱中,神策军完全拿不出手,全靠关东诸镇以及沙陀铁骑。
每次遇到南诏入寇、地方叛乱、兵变,全靠忠武、昭义、义成这些关东藩镇。
就像朝廷的防秋制度一样,都是关东各军顶在前面,神策军躲在后面,名为防秋,实则监视关东诸军……
两边的怨恨早已有之。
“他娘的,周宝这厮何意?莫非想作一场?”
陈玄烈正在听周庠讲解神策军过往时,就听见陈奉先的暴怒声。
被人像防贼一样这么盯着,换谁都心里不舒服。
神策军养尊处优,在后面捡现成的,忠武军流血流汗,还饿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