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麟决定从果阿返航的时候，广州城里的江南总督谢迁收到了京城来的包裹。 最吸引他的是整整一大箱子的书籍，都是最新印刷出来的格物学教材，这是他们新造出来的海船从天津出发运过来的。 曾凡并没有保密的想法，书籍印刷出来后，格物院的学生，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人手一套，各州学、府学、县学都要下发几套，他的要求是大明境内，所有感兴趣的人都要有能看到书的条件，可以看不懂，可以不去学，但是不能想看却看不到。 谢迁最感兴趣的是地理书，李东阳的信中说有诸多见所未见的海外地图，尤其是南洋地图，比当年郑和下西洋回来后绘制的地图还详细，包含更多的内容。 他找到那本书，翻看看了看，内容果然详尽许多，书中附带折叠起来的地图，打开看后内容比他现在看的海图详尽许多，书页里还有很多详细的历史由来介绍。 最让谢迁震惊的是最后面一幅超大的世界地图，而大明的疆域在其中只占一小块，跟以前郑和留下的海图相比，这里面的区域扩大了两倍以上，他们的船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 如果能早一点收到这些书，或许陆天麟就能直接去佛郎机看看了。 不过现在收到也不晚，来到广东三个月，他已经搜罗了不少去过南洋的人才，改造过的商船、战舰也有了几十艘，可以派其他人先去探路。 佛郎机人在对前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都能摸索着远航过来，他们有了详细的海图，派人过去难度降低了何止十倍，如果这还不敢去，那也枉称天朝上国，不过是他们嘲笑了千年的夜郎自大罢了。 这次一起送过来的不止是书籍，还有一批航海器材，望远镜，用于海上定位的指南针，六分仪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储水装置设计图纸，嘱咐他们按照设计在船上建造出来，用漆水涂刷晾置一定时间，可以将海水自动转化成清水，远航不需要再频繁从岸上补充淡水了。 远洋航行最重要的物资一样是淡水，一样就是绿色蔬菜，水的问题解决了，船上种蔬菜是曾凡早就研究过的项目，当然也不会忘记，这次过来的船上种了许多可以让他们移栽。 解决了这两样东西，船上有足够的空间，粮食带几千斤稻米或者面粉足够一船人吃上一两年，更何况海洋里不缺各种鱼类，是他们最不担心匮乏的食品。 有了这些，理论上他们的船队在海上就有了持久的续航能力，风帆动力不需要燃料，海上有风就能行船，完全没风的地方根本不存在。 谢迁和几个幕僚正在检视这次京城送过来的书籍物品，曾水正好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些东西兴奋的问道：“世叔，这就是那些格物学教材吗？终于印出来了！” “对，刚从船上搬下来，这些书我们看着比那些佛经道藏还难理解，只能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谢迁苦笑着说道。 他是成化十一年殿试的状元，东山谢氏传承千年，正宗的书香门第，头脑当然出类拔萃，他都这么说，其他的幕僚们翻看一本本书籍也是同样的感受，开头浅显的理论还能明白，后面加上复杂的演算公式，那就开始看的头晕脑胀了。 “我来看看有多难！”曾水对自己的头脑很有信心。 他从小看书就过目不忘，所有教过他的人都称赞不已，讲过的内容不用说第二遍他就记住了，还总能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为难那些侍讲学士，当然长大点后就不故意刁难人了。 “曾公子，数学是这些书的根本，你先看看这本数学吧！”一个幕僚把手中的书递到他手上。 曾水接过厚厚的数学书，翻开扉页后面却是各种字符数字对照表，十个对应汉字的数字符号，加减乘除等于的符号，还有其他各种算法符号，他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他已经不止一次有过类似的感觉了，看刊刻出来的简体字横排版永乐大典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翻开看里面的内容，果然一看就懂，仿佛他上辈子学过一遍一样。 他快速翻过前面的四则运算，看后面更高深的内容，也一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房间里其他人见曾水看的认真，不敢打扰他，各自翻看其他的书籍，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看的入神站累了在边上找了个座位，坐下继续看，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再关心，专心思考书中的各种公式和示例题、练习题，在心里演算其中的结果，然后和书上进行对照。 五六百页的书里，曾凡收进去了后世从小学到初中、高中的数学主要内容，普通的学生要十来年的时间才有可能学完，很多学生哪怕十来年也学不明白。 曾水当然不一样，他花了一个多时辰，从头翻到尾，闭上眼睛静静的思考了几分钟，感觉已经全部吸收完了。 “如何，能看懂几分？”一边的谢迁看他睁开眼睛，放下手里的书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