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喝彩声,打破了殿内恐怖的气氛。 郑商民兴奋地抖一下肥大的肚腩,脸上横肉乱飞说道:“来人,送到西院寝殿。” 周卿颜此时离云攸最近,当他快步流星奔到云攸身边,周围的黑衣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差事他们曾经都做过,带女人去寝殿供大官们取乐,守在外面听着里面折腾,任凭哪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是泯灭人性的折磨。 可周卿颜根本不知西院在何处,若他独自一人前去,必定会露馅。 瘦高个侧着身,躲避周卿颜的目光,一副“看不到我”的心虚模样,终是难逃一“劫”。 他愤然在前面领路,步伐沉重而无奈。 周卿颜与云攸并肩而行,微风拂过,两人的衣袖微微飘动,相互交织在一起。就在这时,周卿颜将一枚小巧玲珑的燕尾镖顺着衣袖的摆动,悄然无声地滑入了云攸的衣袖之中。 “兄台,可是珩王殿下的旧部?”周卿颜拍拍前方瘦高个的肩,小声问道,语气十分笃定。 瘦高个并不理会,而是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周卿颜提起衣摆小跑着跟了上去,只见身旁的云攸身形一闪,如一堵墙挡在了瘦高个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瘦高个显然没有料到云攸是个高手,身手不逊于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周卿颜喘着粗气,搀着云攸的手臂,站定后才说道:“你在进溶洞之前,双手合十,食指交合指天的姿势,是师祀礼。” 停顿片刻,周卿颜仔细整了整衣襟,挺直脊背,像是在做一场庄严的仪式前的准备。 他眸光深邃而肃穆说道:“只有珩王殿下治下的将士才会此礼,他们每次出征前会行此礼,向天祈祷平安归来。若珩王在天之灵,知晓你还活着,他定会欣慰。” 珩王安璋,乃当朝大皇子,皇后娘娘的嫡亲儿子,人如美玉,名声卓着,十三年前战死于北疆。 瘦高个无神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沉,他感觉到周卿颜压过来的目光,宛如天罗地网,让他的心虚无处遁逃。 片刻的死寂之后,他冷笑一声:“欣慰?欣慰我做了逃兵,才捡回一条命。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只能躲在阴暗处苟延残喘。” 逃兵被抓回,要行黥面之刑。脸上抹不去的耻辱印记,让他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成为杀手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云攸知道时机已到,此人良心未泯,试探道:“方才那些姑娘,你们会如何处置?” “被大官相中的,会送到府上做小妾,其他的……脔割。”瘦高个声音低沉,垂首默默向前走去。 所谓“脔割”,乃是一种极其残忍的酷刑。这些可怜的女子会被活生生地割去身上的肉,直至痛苦而死。她们的身体将遭受无法想象的折磨,鲜血淋漓、骨肉分离,生命在极度的痛苦中渐渐消逝。 云攸捂住胸口,一阵干呕之后,喉间滚出两个字:“畜生!” 周卿颜一阵惊悸,浑身的汗毛着了魔一般冰冷地直立起来。 若回去解救那些女子,岂不是置云攸一人于危境之中。 周卿颜正左右为难时,云攸握住瘦高个的手臂,诚恳道:“若你愿意解救那些无辜的女子,我可以帮你抹去黥面留下的疤痕,若我食言,任你处置如何? ” 瘦高个停下脚步,闭了闭眼,仿佛是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若我救下她们,我所有兄弟黥面留下的疤痕,你皆要为他们抹去。”瘦高个回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殿宇,沉声道。 云攸郑重地点点头,周卿颜补充道:“若你担心有危险,大可不必,只要你将她们带出去,外面有人接应你。” 阿木此时守在溶洞的入口,向西南皇城方向发出三个信号弹。 杨延霖回去归还了小黑,便径直去京兆府衙报案,说采花贼捉走了陛下的御用女医官,却被告知,安烁已经招供,他就是弄得京城人心惶惶的采花贼,柳三娘被他玷污后投河自尽,人证物证齐全,明日上朝呈上罪证,奏请陛下定夺。 如此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皇子,还是头次见。 唯有安乾跟着杨延霖策马而去,他们循着信号弹的方向,不过一个时辰,便遇上了阿木。 三人出了溶洞,穿过密林,缘桥前行,至一座断崖绝壁。 千丈绝壁,万尺深涧。青峰如剑林,刺破云端,殿宇楼阁掩映在参天古木之中。 此处异常隐秘,若不是阿木跟踪至此,再折回求援,根本没人能寻至此处。 如此宛如仙境之地,竟是藏污纳垢之所。 周卿颜与云攸绕过九曲十八弯的连廊,终于来到了一栋气势恢宏、美轮美奂的寝殿前。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周卿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推动眼前那扇看似沉重无比的大门。 随着门轴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门缓缓开启。他略显紧张地向门后张望,但所见之处却让他心中一紧——寝殿内只有一尊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