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烁穿梭在囹圄之中,隔着牢门探查每个犯人,似是在寻人。 云攸跟在他身后,他一转身,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云攸与他四目相对,他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他的腰间配一柄银色长剑,剑柄为一尊麒麟之案,显得无比威严。 安烁厉声道:“你再跟过来,信不信本王将你扔进火浆里!” 云攸心底嗤了一声,听见他拔剑的声音,又瞬间怂了下来。 于是,一副凄凄惨惨切切模样,云攸抬起了朦胧的泪眼,望着安烁,身子还轻微地颤抖了起来,柔声道:“王爷,何必与我老婆子计较,若老妇帮王爷找到想找的人,可否别将老妇囚禁起来……” 话到一半便被堵回去。 安烁粗蛮地推开云攸:“你帮我?别添乱就行。” 云攸踉跄向后退两步,咬了唇瓣,睁大眼睛,眸中流露出几分逼真的不忿与痛心。 “方才我被扔上去时,余光瞥见九层的一个监牢里,有一位白发的老婆婆,应该是你要找的人吧?”云攸说完,偏朝他绽开个轻蔑的笑。 九霄炼狱的监牢不计其数,若按照安烁的做法,一间间地找,恐怕要找上一日。 况且,月巫国师在此地布下金鳞咒,若有人闯入,月巫必会知晓。 众所周知,月巫位高权重,陛下也要礼敬三分,如果与他正面交锋,恐怕…… 云攸想着,身体有些轻颤,显然也是畏惧的。 安烁一个箭步后腾起,飞上第九层。半晌后,带着那个老婆婆飞了下来。 云攸大步流星走上前,看着这位虽落魄但周身难掩贵气的老人。 这老人似曾相识,云攸拨开老人凌乱的发髻,凑近再凑近,却又被安烁推开。 那凛冽冷酷的架势…… 若不是看在安烁舍身救杨延霖的份上,云攸才不会理睬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安烁救回的老人安置在济世堂,由杨延霖亲自医治。老人神志不清,时而抱头痛哭,时而仰天大笑,大多时候沉默不语。 安烁与周卿颜常去看望老人,云攸这个老人倒是“无人问津”。 云攸被关在麟王府,虽能自由行动,却出不了府门。 阿木每日趁安烁出门后,悄无声息潜入麟王府,将云攸救走。夜幕降临之时,趁安烁未归,再将云攸送回去。 云攸每日都会去济世堂,与杨静慈商量药妆之事。 杨静慈为感谢云攸的搭救之恩,无论对方有何要求,必会满足她。 所谓药妆,是云攸想到的中药驻颜术,以茯苓、白芨、白芷、白芍、薏苡仁研制五白膏;以鲜花瓣制胭脂水粉,以颜色深浅分酒晕妆、桃花妆与飞霞妆。 美人妆,面既施粉,复以燕支晕掌中,施之两颊,浓者为酒晕妆,浅者为桃花妆;薄薄施朱,以粉罩之,为飞霞妆。 药妆以精美妆奁盛之,盖上印制“美人赋”字样,专供京城贵女。 京城最大的济世堂正门前,人头攒动。青花悬帜从二楼垂下,上书“美人赋容颜永驻”七个大字。 云攸端坐在太师椅上,杨静慈手捧“五白膏”,郑重向众人说道:“此膏为仙子托梦,告知秘方所制,有返老还童之效。为证此言不虚,特挑选这位耄耋之年的老婆婆试用一月,一月后老婆婆可重回桃李年华。” “嘘……”众人嘘声一片,却也不离开,挤在一起看热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萧思清从人群中探出大脑袋,讥笑道:“老婆婆若真能变回小姑娘,我的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杨静慈一边在云攸脸上涂抹五白膏,一边打趣道:“你的脑袋我不要!若真能返老还童,萧姑娘买上一百套如何?” 萧思清傲娇地昂起头:“岂止一百套,我要买上一千套,送给宫里的娘娘公主们,朝官的夫人们……” “各位街坊邻居,叔叔伯伯,大姨大婶们,可得为我作证,萧姑娘可是当朝右相的孙女,一言九鼎。”杨静慈故意抬高嗓音,“一个月后一千套妆奁送到府上,萧姑娘可得备足银两呀!” 萧思清一时口嗨说出的话,竟被杨静慈拿捏住,要宰她一笔。萧思清嘴角抽了抽,看似笑着,实则暗地里都咬紧了后槽牙。 “若她变不回小姑娘呢?”萧思清逼问道。 杨静慈放下手中的竹板,垂眸思索之时,满脸白膏的云攸幽幽嘀咕一句:“那就让杨延霖娶了你!” 两脸震惊…… 杨静慈与萧思清皆是愣怔片刻。 杨静慈暗自腹诽:这老婆子是疯了吗?我大哥可是天仙才配得上的人,凡间这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萧思清这个嚣张跋扈的泼妇更别想染指…… “空口无凭,签契约文书为据!”萧思清一边说,一边向堂内走去。 杨静慈一气之下,将厚厚一坨五白膏涂在云攸嘴上,整张脸覆在雪白的五白膏之下,辨不清样貌,独留一双明眸,好似成色最好的琥珀,在阳光下莹润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