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王府,云萝再三叮嘱侍月明婵,万不许将受伤之事告诉奶娘,否则她不定怎生担心受怕。可是刘氏是怎样心细之人,回府一日便发现端倪,不等云萝遮掩,强行撩开衣袖,待看到胳膊上那么深一道伤口,立刻心疼地直掉眼泪。 “怎么碰着了,临走的时候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伤口这样深,现在天气又热,若是发作了,定要留下疤痕!”刘氏反复看着左臂上伤口。 云萝笑着拉上衣袖,安慰她说道:“哪有奶娘说的那样夸张,你看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说侍月已经最好的药包扎过了,我这些日子也小心着,可能不能发作了。” “油腻的,荤腥的,鱼肉,牛肉,羊肉,还有酒都不许吃了,从现在开始,我就盯着公主的饮食,还有这伤口结痂肯定会发热,千万不能用指甲去抓挠。还有夜里你们姐妹就不要值守了,我守着公主,你们守着,我可放心不下。”刘氏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听得云萝苦笑着皱了眉头。 这日才用过早膳,天气炎热,云萝带着侍月在一处假山后纳凉,有歌声隐隐自落月阁传来,婉转动听,“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云萝听得入迷,不禁合着曲子打起拍子。 “好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云萝止不住赞叹,转头反问侍月道,“落月阁几时调了新曲子,可是那位宋章先生谱的?” “公主,这是汤显祖的《牡丹亭》,可不是什么新谱的曲子!”侍月笑着说。 “这竟奇怪了,你怎么知道?”云萝纳闷起来。 “这首曲子也只在坊间传唱,公主听惯了宫中的雅乐,自然没听过这些!我也是在大玉的时候,在大街上听过一回。”侍月说道。 “走,咱们进去听听!这里毕竟不真切!顺便瞧瞧清梨姑娘可好些了!”云萝听了这几句,忽然好奇起整个折子的故事。 进了落月阁,云萝看到刚刚唱歌的人竟是柳莺歌,招手让众人不必多礼,捡了座位做了下来,笑着对众人说道:“我还以为清梨姑娘好了,不想竟是姐姐的歌声!你们还排练你们的,就是刚刚那首曲子,就跟我没在这里一样!” 众人不做声,柳莺歌巧笑着上前说道:“这支曲子,只怕不适合王妃听,王妃还是听《钓金龟》吧!” “怎么曲子还分人,这支《牡丹亭》我竟听不得!”云萝皱着眉说道。 “王妃想来是不知道这支曲子的缘故,这首曲子讲的是管家千金小姐杜丽娘在梦中与一书生柳梦梅相知相爱,后伤情而死,化为鬼魂寻得现实中的柳梦梅,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两人永结同心的故事,王妃年纪还小,恐怕很难明白其中的曲折。”柳莺歌细细地说道。 侍月听了轻轻拉了拉云萝的衣袖,悄声说道,“公主还是听其他的曲子吧,这首曲子确实不好!” 云萝竟似没听到一样,眼睛直愣愣的,好一会才反映过来,待听见柳莺歌并不想为她唱这首曲子,只得起身作罢,带着侍月离开了落月阁。 回若水阁的路上,云萝似乎心事重重,侍月直道自家公主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住,开口说道:“若不是清梨姑娘嗓子怀了,那里轮得到她在那里显摆!”侍月看不惯府中这些女人争风吃醋的样子,云萝笑了笑。 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书,云萝竟心神不宁,想着刚刚那个故事,唤了侍月,去集市上买了一本,才看了几页,云萝就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跟着书中人物或哭,或笑,或悲,或喜,一气到了晚间掌灯方才读完,却是意犹未尽! 这夜恰逢十五,月色正好,云萝在庭院中纳凉,忽然一个小侍女捧着一束花笑吟吟进来,云萝随觉稀奇,却是接了花,问道:“可是给我的,这可是几个意思?” “此花是殿下的邀请书,王妃既已接了花贴,还请到花园小聚!”小侍女说着领着云萝去了。 齐王已经坐在庭院里,笑呵呵地看着众人说道:“即接了我的花贴,还请各位入席吧!” 众人皆是稀罕,“以花入贴,殿下果然好雅致!”崔盼盼立马鼓掌笑道。 花园中开了四五桌酒席,落月阁的艺伎也前来助兴,云萝开口提议道:“有好月色,有好酒,不能没有好诗,不如大家吟诗作兴!” “这个提议甚好!”齐王拍手附和。 “那就请殿下出题!”赵织梦笑着说。 “不如我们玩飞花令吧!”崔盼盼抢着说。 “那多没意思,世间的花千千万万,诗词也有千千万万!”柳莺歌故意扫崔盼盼的兴致,转头笑着对齐王说道,“还是殿下出题吧!” “飞花令是好!我们今日玩些别出心裁的!”齐王故意卖着关子说,急的一众女眷连忙催促,“夏日向来酷暑难受,每逢夏天咱们总要去避暑,今日这飞花令,咱们就‘避夏’,所谓‘避夏’就是要有‘夏’而‘无夏’!接花者自愿,吟诗一句,当饮酒一杯,若是错了罚酒三杯!接多接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