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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峰,这宅子是我们经历司租下来的,你刚到南京,且先住着吧。”
赵学雍带着海瑞来到一处不大的宅子,亲力亲为替后者介绍着:“知道你俸禄低,所以这宅子是你和吕青山一起租住,租钱你们俩一人一半,哦对,忘了和你介绍,这个吕青山也是咱们吏部的,你们俩正好熟悉熟悉。”
海瑞抬头看着眼前这宅子,迟疑着问道。
“赵经历,这里的租金一个月是多少钱?”
“不贵,你和吕青山每人一两银子。”
海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个月一两银子叫不贵?
他是正七品,一年的俸禄才九十石,折成银子勉强四十两。
光租金就要去掉三分之一了将近。
“还有更便宜的吗?”海瑞拦住赵学雍,询问后者。
赵学雍摇了摇头苦笑:“刚峰兄,你是真不知道现在南京的宅价,就这已经算是很便宜了,当然要说再往偏了去是有更低的,不过那离着皇宫可就太远了,你以后上值下值,光走路都要小一个时辰,什么事也都耽误了。”
顿了顿又言道:“你不会打算养马吧?那畜生可比人吃的多,再说了,你还有老母亲和媳妇没接过来,听我一句别折腾了。”
海瑞坚定的摇头。
“这里下官住不起,还是寻个偏僻的地方吧,远一些无所谓,下官可以少睡些。”
眼看海瑞转身要走,赵学雍急了。
“租钱都已经付过了,你不住,租钱也不退,这样,你先住着,我这两天给你尽量协调一下,看看还有没有暂时没住处的同僚,都安排这里来住,四个人分租钱总没负担了吧。
这宅子前后有十二间房,分成四户挤一挤也够住。”
听到这话海瑞才算是停下身子,心里算算账点头。
“四户的话还是可以的。”
赵学雍心里松出一口气,招呼着海瑞进去,自己向一旁偏头看了一眼。
没有匾额、大门紧闭。
斜对面只有一个卖早点晚茶的摊子还没收,坐了那么几桌客人。
海瑞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抬头问了一句。
“那位吕兄呢?海某当去拜访一下。”
“他?哦,他估计还没回来吧。”赵学雍随口敷衍过去:“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有的话尽管说,我来安排。”
海瑞连连摇头,冲着赵学雍作揖:“今日有劳赵经历了。”
“刚峰太客气了。”赵学雍还礼:“以后咱们都在吏部当值,要互相帮衬,你刚到很多事都不熟悉,有不懂的尽管问,行,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对了,别忘了明日一早上值的时辰。”
“您放心,下官送您。”
海瑞一路送着赵学雍出到府门外,原地站的笔直目送后者离开,折身刚打算回府,就见隔壁的宅门打开,一个穿着兵马司衙差衣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人见到海瑞也愣了一下,不过倒是能认出后者的七品官袍,赶忙抱拳躬身。
“卑职东城兵马司巡检罗龙文参见大人。”
海瑞拱手:“吏部经历司文书海瑞。”
两人这就算是认识了,罗龙文告了一声罪:“卑职要去当差了,下次再和海大人您聊。”
海瑞看了眼日薄西山的晚霞:“这都快入夜了,你当差?”
“南京没有宵禁,所以兵马司分了昼夜两班差,卑职今日刚转的夜岗。”
罗龙文解释了一番:“虽说南京没有宵禁,不过大人若是没有什么紧要事尽量少上街,容易被兵马司的巡差盘查,若是没有带官印文之类的东西会免不得一些麻烦。”
“好。”海瑞露出些许笑容点头:“多谢罗巡检了。”
“您忙,卑职先去了。”
罗龙文再次抱拳,随后便手按腰刀,快步离开。
走到街头转角,罗龙文扭回头看向原先海瑞站的位置,眉头皱了起来。
吏部文书海瑞?这里住的不是一个叫吕青山的吗?
新来的?
摇摇头不再去想,快步赶着去衙门。
他这次转了夜岗可不是为了张三口中的夜巡能敲竹杠,他是为了踩点。
踩王五口中那个发小陈源的点。
他打算将这个陈源给掳走!
这种事罗龙文自然不会出面干,所以他找到了南京城中汪直的其他内应。
一个叫做苗祥芝的布行掌柜。
“这事准成吗?”
关起门来,苗祥芝一脸困惑:“就算咱们把那个证人找出来又如何,靠他一个人能给陆远找麻烦?”
“他亲眼看到了赌场的银子进了陆远家里”
“那有什么用啊。”
苗祥芝撇着嘴:“你就算把人找出来交给严世藩,严世藩也没能耐去怎么着陆远。”
罗龙文哈哈一笑:“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要的不是靠这种事为难陆远,而是要取得严世藩的信任。”
苗祥芝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忘了罗龙文的真实目的。
先取得严世藩的信任,然后把陆远在澳门造火器厂、养私军的事说给严世藩,这才是关键。
满江南开赌场算什么要命的事,无非就是名声德性臭了而已。
“行,这件事我去办。”
苗祥芝应了下来。
见状罗龙文便打算离开,人都到了门槛又停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事。”
“嗯?”
“我住的那地方旁边的邻居,你知道是谁吗?”
“吕青山,吏部选封司的主事,怎么了?”
“今天好像又搬进去了一个,叫海瑞。”
罗龙文对了一下情报:“你帮着留意一下,我听他说话的口音像是福建那边的。”
苗祥芝笑了笑说道:“这种事你也关心,也太有些谨慎了吧。”
“多留意些总是好的,这个陆远在南京的势力恐怕不小,哪怕是小阁老亲自交代的事,朱纨都不愿意干涉太深,生怕惹了陆远。”
罗龙文言道:“在没有绝对把握除掉那个陆远之前,咱们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苗祥芝连连点头催促。
“好好好,你这话听得我头都大了。”
“小王爷在苏州打了五十多天寸步未进,可见战况并不理想,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陆远,这一次,务必要借着严嵩父子的手除掉他。”
罗龙文留下这句话,打开门离开。
在他走后不久,苗祥芝喊了一声。
“人走了。”
不多时自阁楼上下来一位,正是陆远的身边的家仆陆直。
“你放心吧,办好这件事送你去澳门和你家里人团聚,给你船给你银子,下半辈子做富家翁。”
陆直很满意的点头:“魏植在那将你家里人照顾的很好,你不用担心。”
南京城里哪些人是汪直的眼线陆远心知肚明。
有那个魏植在呢。
苗祥芝苦笑一声。
“多谢,小人愿为陆部堂肝脑涂地。”
“这话你也对汪直说过吧。”
陆直冷笑一声:“这些废话没有说的必要,办好你的事就行,无论是伍铭杰还是陈源,这几个人我会给你送来的,还有,关于海瑞的情报我回头一并给你送一份来,后面如何取得严世藩的信任以及如何将海瑞送去北京,这事你要办好,记住了吗。”
苗祥芝忙跪地叩首。
“小人一定办妥当。”
陆直这才满意离开。
望其离去,苗祥芝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同时也为罗龙文感到悲哀。
见到的人、听到的话、看见的事,其实全都是假的。
“兄弟,别怪我害你。”
苗祥芝叹出口气。
“咱们,斗不过陆部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