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栗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克拉伦斯的身上。 他们短暂的对视了一眼。 少年的蓝色瞳仁仿佛被炽热的温度烫到了一般,颤了一下,立刻避开。 他低垂着头,思绪挣扎了几秒,似乎觉得这样不妥当,于是,又鼓起勇气抬头,再次与她目光相碰。 然后飞快地,再次低下头。 浅茶色的短卷发将脸遮住。 再也没抬起来。 真是个……小呆子。贝栗在心中叹息。 …… 在黄金长矛数次的攻击下。 那头体型庞大的鹿,终于倒在地上。 年迈的国王陛下累得气喘吁吁,随后被随从搀扶着,在众人的赞扬声中,回到步辇上。 鹿肉被当场分割,分给皇族和所有的贵族家族。 大家提着血淋淋的鹿肉,回到营地。 营地的帐篷已经被拆除了,连同那个临时搭建的彩色玻璃温室,和一盆盆花卉和绿植,也不见了踪影。 整个营地又恢复成原来那片宽阔的、还算平坦的草地。 只是现在草地上,整齐地停满了马车。 康斯坦斯家的管家已经端着木盒子,站在马车边上。 等公爵一家走近,立刻打开盒子迎上去。 公爵先将分到的、还滴着血的鹿腿肉放进盒子里,然后招着手,让夫人和两个女儿先上马车。 跟在康斯坦斯夫人身后进到马车里,贝栗从镂空的车窗看向外面。 今天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没有出现。 即便缺席了这样重要的场合,没有哪位贵族敢向国王陛下询问二殿下的去向。 从另一种角度来看,即使拥有了尊贵的身份,亚舍拉也没有受限于这个身份,他仍然是来去自由。 这一点西里尔做不到,贝栗同样也做不到。 贵族们的马车,跟着皇家的队伍,从城郊回到皇城宫殿的广场。 等待皇家回到宫殿里后,又驶出宫殿,去往各个位置的传送阵。 最后,从传送阵传回各自的领地。 …… 回到康斯坦斯家的城堡后。 贝栗又一次恢复了一点一线简单枯燥的生活。 她每天醒来,先去餐厅用餐,然后在花园里随便走一走消食。 到了下午,就要雷打不动地花两个小时来学习舞蹈,和贵族的礼仪。 贝栗仍记着与亚舍拉的约定。 她几乎预感到亚舍拉就在皇城等着她,而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没办法。 贝栗尝试向公爵提出过想去皇城玩一段时间的请求,公爵思考了几秒后,皱着眉拒绝了她。 公爵的理由是—— 既担心她礼仪没有学全,作出失礼的举动,又担心她控制不住魔力,伤到皇城里的人。 在公爵那里碰了壁,贝栗几乎是一踏出书房,就立刻转身,去找康斯坦斯夫人。 向她提出同样的请求。 没想到康斯坦斯夫人拒绝得比公爵还快。 连思考的几秒钟都省去了,康斯坦斯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康斯坦斯夫人的理由是—— 担心她的宝贝女儿遇到坏人。 用康斯坦斯夫人的原话来说: 皇城虽然灯火繁华,那里的贵族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是真实情况是——皇城是整个圣托斯国度最混乱最危险的地方。 但贝栗是一定要去的。 在两位家长都反对的情况下,贝栗只能选择离家出走。 但是康斯坦斯夫人对她那样的好。 倘使她狠心真的留下一封信,就这么离家出走的话,这个情绪敏感的女人,可能会在城堡里崩溃大哭。 不是说有可能,而是极有可能。 所以贝栗深思熟虑后,只能作出离家出走的样子。 然后正好被康斯坦斯夫人撞见。 又正好,在被她撵回房间时,让她看到桌上准备好的信。 “……” 康斯坦斯夫人愁容满面地看着那封信。 还好这次碰巧看见了,不然她的女儿就戴着一条空间手链就跑出城堡,独自去皇城了。 单纯的女人这样想着,并为此纠结了一个下午。 最后,她同意了巴塞洛缪去皇城游玩的请求。 …… 书房内。 “巴塞洛缪小姐,康斯坦斯家在皇城有几处空置的房产。” 管家阿诺德一边说着,一边将皇城的地图在桌上铺平,用手指在地图上指了几处。 那些都是康斯坦斯家在皇城的房子。 管家仔细介绍着每一栋房子的情况,位置,还有周边的环境。 贝栗安静听着,最终选择了离宫殿最近的那一栋。 随后,管家就先一步出发皇城,去打点那座房子的仆人。 贝栗默默将那张地图卷起来,收进空间手链里。 除此之外。 康斯坦斯夫人还花了重金,在皇城招了一位信得过的魔法师,做巴塞洛缪的全天保镖。 这样一来,康斯坦斯夫人才放心。 她恋恋不舍地将巴塞洛缪送上马车。 …… 贝栗倒是没什么感觉。 从镂空的车窗对康斯坦斯夫人摆了摆手后,就在马车内靠着车壁端坐着。 微阖双眸,闭目养神。 与到宫殿参加皇家狩猎日相同,马车同样需要驶出城堡后,去往山谷外的传送阵,再从传送阵传到皇城。 马车驶出城堡。 车轮在山谷的泥土夹着青草的道路走了一段距离,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车里坐着蝴蝶山谷康斯坦斯公爵家的千金,你是谁?拦下马车是为了什么?” 贝栗听到马车外,车夫说道。 “失礼了……” 然后。 是一道熟悉的、声线温柔的男声回答: “我是受康斯坦斯夫人委托,来保护巴塞洛缪小姐在皇城安全游玩的魔法师,这是我的委托令。” 听到那人的声音,少女红眸一亮,打开马车车门,将半个身子探出去。 绸带般柔亮的银灰色长卷发从肩头垂下来。 “卡修斯医生?” 贝栗笑着,看向站在路边身形修长金发碧眼的男人。 卡修斯医生摘下帽子,绅士地微微行礼。 整齐梳往脑后的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细金链垂落的单片眼镜下,碧绿的眼眸仿佛湖泊般静谧温和。 他对她露出斯文的微笑。 “巴塞洛缪小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