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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嘀嗒……………
墙上那个咕咕鸟挂钟的钟摆规律摇晃,机械音清脆悦耳。这东西产自蒙德,某个负责采购的家伙觉得有趣买来挂在会客厅供所有人核对时间,每到准点圆形小木门都会洞开,从里面弹出一只机械鸟咕咕叫。二百很喜欢它,可惜万国商会找不到相
同的第二只,只能期待来日。
税务官就不是那么喜欢这只咕咕钟了,听到它的动静就像听到战斗力锐减减百分之五的噩耗。
家主示意心腹要求他稍稍向二小姐施加些压力,本以为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底层年轻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就能拿捏,谁能想到居然反过来被拿捏了。
“家主......家主……………”他从衣袋内摸出手帕擦掉额头上明晃晃的汗珠子,咽了口口水,别别扭扭组织语言:“家主只是让我来替他看看您,看看您过得好不好,习惯不习惯。”
二百同情的看着他,并不打算帮忙解围。
这就是个临时拉出来遮羞的笑话,她被送进至冬使领馆都多久了,?慎介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些......稍微有点交情的普通熟人都不会做得如此敷衍。
“噢!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用一种夸张的尖细声线回应他,噗嗤噗嗤漏气一样的动静此起彼伏。
至冬人只是笑点高,不是不会笑,稻妻这个不值得信任的临时合作伙伴的笑话他们都很喜欢看。
税务官:“......”
他真切演示出什么叫做“如坐针毡”,撑在膝盖上的手抬起来不是放下也不是,架起肩膀一连换了好几个坐姿后又是扯领口又是拽袖口,最后重新把上肢重新放回下肢主关节支撑摇摇欲坠的体面。
稍微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窘态,等二百觉得差不多了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他:“我过得还好,多谢家主挂念。”
可不是还好吗?勘定奉行府几年下来把人养得跟柴芦杆子一样,这才跟着至冬人蹭了几个月的饭她明显感觉自己无论力量还是反应能力都有大幅提升,体重也比之前增加了三分之一。
如果说几个月前的实力是吊打多摩,现在二百能拍着胸脯表示她可以把亲爹亲哥外加多摩捆起来一块吊打。
话题进行到这里再次进入死胡同,当着这么多愚人众士兵的面税务官哪有胆子提半个和情报有关的字,他甚至连动都不敢轻易动一下,就好像看热闹的是群听不懂人话的熊。
反复擦拭额头层层渗出的汗珠,他意识到想在至冬使领馆内恐吓二小姐几乎不可能成功。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实在无处放手,膝盖上搓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太合适,遂改成反复摸他那两撇小胡子,“家主还是很关心您的,只是近来公务繁忙无暇分身,二小姐千万不要误会了大人一心为国的忠诚啊!”
且不论?慎介到底是不是个忠诚的人,“一心为国”这个词实在和他挂不上太多干系。二百在一片至冬款漏气声中保持了值得称赞的敬业态度,她立刻将表情换成“感动”的标准模板,眉头一蹙泪花说来就来,提炼出关键词修改顺序后原样“人机”了
一遍:“一心为国的家主大人真是忠诚呐!”
忠!诚!
噗嗤噗嗤的声音大到很难忽略,在场唯二的稻妻人一个屹立不倒一个摇摇欲坠。
二小姐的日子……………看着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样轻松呢。被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包围还能保持精神状态平和稳定,偏激些也是情有可原。
税务官实在无法继续忍受这种诡异的场面,他决定下次换个主场再卷土重来,这次就先算了,还是遵从心意赶紧离开为好。他前脚踉踉跄跄迈出使领馆大门,后脚愚人众们爆发出如雷般的笑声。二百也跟着笑,只是笑容里别有一番不易察觉的
苦涩与悲凉。
这里可是稻妻城啊!稻妻的心脏与首脑。
她在至冬人欢快的笑声中起身走去厨房端了盘土豆泥加烤肠,轮到做厨子的愚人众笑着多塞给她三个熟鸡蛋。二百端着晚餐回到卧室,熟鸡蛋被她一一竖起放在桌子上,土豆泥实在大份,一口一口直到凉透才吃完。
凉透了的土豆泥并不好吃,今天这位厨子在里面混了黄油和牛奶,又撒上盐糖胡椒粉,切成颗粒状的熏肠和蔬菜若隐若现,能饱腹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盘子放在门口会有人端走,她简单洗漱换上寝衣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望向窗外。寒意渐渐侵染单薄的衣衫,她将一边胳膊枕在耳侧,望向窗外......如同宝石般漂亮的夜空被铅云笼罩,昭示着风雨将起。
风雨将起,茶室内托马和神里绫人相对而坐。
“他拒绝了。”
社奉行笃定道。
那人必然拒绝,他看到了太多惨状。清醒的人最痛苦,为了让那份痛苦停止,殉道者会坚定的走下去直至倒毙于路旁......哪怕只是给后来者做个路标。
他的家政官抿着嘴用力点头:“没错。”
愣了一下后就笑着拒绝了撤离的最后机会,想都没想。
“他请求我想办法把那两人送到死兆星号上。”
社奉行还是很笃定。
好人总是这样,哪怕自己即将面对干道雷光却还要关心别人能不能活下去。
他的家政官继续点头:“是。”
完美的浪费了力气与口水。
“......”神里绫人拈起一枚黑子落下,黑棋死了一片,胶着不清的局势瞬间明朗,“这世上,没有不流血就能成功的变革。”
托马看着棋盘沉默,他们甚至争取到了鸣神的眷属好友八重神子,但又能怎样?神座上那位的态度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无论眼狩令,还是锁国令。
“他要去用自己的血唤醒国人,”神里绫人又抬起一枚白子,大龙雏形初现,“九条家主恐怕并不想当这个垫脚石。”
“已经确定是九条裟罗出战,九条家和?家半斤八两。”托马不由想到偷偷送来船票的那个异瞳姑娘。他到底没能查出她的本名,稻妻城的老板们,离岛的居民们,不管怎样打听唯独不肯吐露于此相关的任何一字。
想到这些忙碌市侩的小人物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那孩子,虽然有些挫败,但也让人忍不住心头一热。
“这次风波填进去三奉行或可稍解,如果那位一意孤行,下次恐怕稻妻全境就要狼烟四起了。”神里绫人手里的第二枚黑子绞杀了白子的龙脉,不分上下的棋局进了尾声,“甚至.....”
他没有把“甚至”后面的话说完,狗急跳墙人急上房,谁能保证稻妻人就一定不敢与神明刀刃相向?
身为三奉行之一,神里绫人自幼领的庭训便是忠于雷神。可是自从父母双亡之后他与妹妹相依为命着实过了段艰难日子,逐渐意识到神里家也只不过是稻妻万千家庭之一。稻妻是他的家,他的妹妹,他的家人,他的一切都在这里,眼前的难题
与未来的隐患,解决这些的目的都只是想要换取这个小家的安稳与祥和。
现在问题出现了,雷神本身成为“问题”,旧日父亲的教导与今时遭遇的难题殊为矛盾。
该怎么办呢……...
“家主?”托马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说完后半句话,神里绫人垂下眼睑,“没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家政官闭紧嘴巴??别人说自己想多了或许是真的想多了,社奉行大人是绝对不会想多的,他一个人操了三份奉行的心。
“终末番就位了吗?”神里家主收拾起棋盘,干净颀长的手指将棋子一枚一枚放回棋?。托马看看门口,矮墩墩的小姑娘缩成一团呼呼大睡:“就位是就位了.....“
但救援目标并不明确。终末番人手有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救下太多人。
“让他们盯紧场外,?二小姐那里瞒不住,枫原万叶恐怕也瞒不了多久。”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就像充满神性的雕塑忽然多了许多俗世的悲悯,“首先保护枫原万叶离开。”
多摩已经做好了流血的准备,决斗场上万众瞩目,一旦踏上这条路只能向前走不能往后退。至于?二小姐,但愿她不要做傻事,绫华知道了会难过。
“......是。”托马应答时抖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窗外:“要下雨了吗?温度突然降这么快。”
明明已经入夏夜风却突然变得这么冷,实在不像个好兆头。
“确实是要下雨了。”神里绫人这句话说得别有深意,“有变化总是好的,下过雨天气自然会晴朗起来。”
一夜雨骤,第二天果然碧空如洗。
二百坐在窗下借着清晨的阳光细细保养刀刃,不是那振出鞘拿海乱鬼试过的小太刀,尺长的短刀轻薄锋利,甚至能切开宝石。
她不知道雷神的躯体强度如何,但是再坚固也不至于比隔壁璃月的岩神更结实吧?这把短刀能切开宝石就能切开花岗岩,能切开花岗岩.……………就能刺穿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