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南宫珣复置于软榻,陆子衿柳眉微颦,望昏厥之南宫珣,心下疑云重重。 此人究竟为何事?中冥香而一夜醒二回,且欲以挟持她为计,达成下山之心愿。 抹云正欲以绳再束南宫珣双手。 “不用系。”陆子衿说道。 “小姐……” 抹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慌颤抖着响起,她的双眼圆睁,目光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陆子衿也不知为何说出这话,是束之无用,或是因见南宫珣眼角落泪,动了恻隐之心? 陆子衿自认识人颇准,海外的学业生涯使她阅人无数,直觉告诉她,此人可信。 陆子衿让抹云上楼,自己则拿了药膏,细细为南宫珣红肿的腕子涂抹着。 他的双手腕皆红肿一圈,是强力挣动所致,当初他们系绳结时见他短日内不会醒,系得并不紧,还打得活扣。 “骨头都软了,还能把绳子给挣开。”陆子衿自言自语道。 次日辰时,陆子衿依时起身,多年作息不因夜之晚睡而改。 洗漱后,助抹云于悬崖畔桌几摆酱菜、清炒青蔬、蒸饼与五味粥。 卜一至陆子衿前,呈上今日小报。 他驱马车而来,山露濡湿了他的衣服。 卜一每夜回尚书府,翌晨携新报到山上。 陆子衿让他换衣,卜一摇头直说无事。 劝说无用,陆子衿手执小报,安然落座,细细浏览起来。 “小姐,南宫将军等终得胜了。” 卜一欢喜说道。 近日小姐掂念南家军的战况,隐有忧色,故今晨听闻此消息立马告知小姐。 陆子衿听闻,面现喜意,速翻手中小报,说道:“我看看。” 不日前,南家三千虎贲之士,对阵北漠十万悍勇雄兵。 其后援军不至,按照常理,这般情形,无论如何筹谋,皆似蝼蚁撼树,断无取胜可能。 听说每个将士都写了遗书,这是凭着一腔孤勇死战。 小报,为朝廷所禁行。 在后世时,陆子衿素有随时关注时事的习惯。 到这信息欠发达的大昭国,她更是每日皆不敢轻忽小报。 “小姐,你可否识得南宫将军?” 小姐常年居于山上,理应是不认识的,卜一满心好奇地问道。 “不认识。” “那小姐为何......” 陆子衿微微沉思了片刻,轻声道出一句:“逆行的英雄总值得让人钦佩。” 小报之中仅仅是如实地记录了一些朝廷未曾广泛昭告天下的时事,并未掺杂任何主观的评价与意见。 上面写着南家军组建了百人敢死队,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北漠营地,烧毁敌军粮草,在饮用水中下毒,这才使得北漠大军因无食物果腹、无水可饮而被迫退兵。 “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子衿忍不住高声夸赞。 她深知在这个朝代,生产力极为低下,各种资源相较而言十分匮乏,丛林法则在这里体现得只会更加血腥直白。 北漠以畜牧业为主,土地资源稀缺,一旦遭遇灾年,牛羊便会成群地死亡。 在他们的观念里,从不认为掠夺是无耻且不道德的行径,于他们而言,为了活下去,对邻居烧杀抢掠其财产是无可非议的,是顺应天道的行为。 “汪汪汪...汪汪...汪...” “哇哇哇...哇哇哇..哇...” 陆子衿闻声回首,循声望去,轻声唤道:“东守,妲己别叫了。” 目光随之投向本应昏迷在软榻上的南宫珣,却见他此刻竟匍匐于地,且已艰难地爬到了屋外。 “送我下山……送我……” 南宫珣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一缕即将飘散的风,嗫嚅着艰难吐出话语。 陆子衿急忙蹲下身,手中拿着小报欲将他扶起。 陆子衿赶忙蹲下身,手中还拿着小报,想要将他扶起。 南宫珣却猛地夺过陆子衿手中的小报,急切展开,几个醒目的标题《南家军奇险得胜》瞬间跃入眼帘。 看到南宫将军安然无恙的消息后,南宫珣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细微的神情变化虽稍纵即逝,却难以逃过陆子衿敏锐的眼睛。 南家军大获全胜,他那颗一直悬在胸腔里、饱受煎熬的心,终于缓缓落到了实处。 北漠十万悍卒骤然压境,突袭雁门关。 南宫珣的父亲多次向最近的原城发出急切求援,可朝廷却似那无情的坚冰,不准许调兵驰援,打定主意放弃雁门关。 远在齐州的他,听闻此事后,心急如焚,往父亲的所在之处赶。 奈何此三日之路,仿若穿行无间炼狱。 沿途北漠杀手,如鬼魅潜行,屡施袭杀,致其举步维艰,行程延宕至今。 陆子衿与卜一疾步上前,将他搀扶至桌案前坐下。 南宫珣勉力抬臂,双手抱拳,然臂力衰微,仅能虚握半拳。 “在下南宫珣,承蒙姑娘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昨夜唐突之处,望姑娘宽宥。” 其声喑哑,言辞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