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离开了半年之久,回春堂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老木依旧每天乐呵呵的当着大家长,在玟小六偷懒的时候装模作样的就要教训她。 串子没什么学医的天赋,这么久了白芍白术依旧分不清。 但跟先前不同的是,每次小六对他恨铁不成钢作势要抽他,桑甜儿总会过来解围。 而那时串子就会可怜兮兮的躲在媳妇儿后面,冲着玟小六扮着鬼脸笑。 小六原先还在发愁,这回春堂以后也没个继承他衣钵的,串子是个不成器的,麻子想必是继承他老丈人的肉铺子。 但未曾想,串子新娶的这个媳妇桑甜儿是个聪明肯学的,她对医术的兴趣也大,主动要求跟在小六后面学。 这天,云祈在屋子里待着烦闷了在院子里散心,却只见到桑甜儿在晾晒着草药。 “甜儿,怎么没见六哥他们?” 桑甜儿手上动作不停,笑着说, “叶十七公子来找六哥,六哥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云祈打听道,“叶十七经常来找她?” 桑甜儿点点头,“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来找六哥一次,六哥刚开始不太搭理他,但他来的越发勤快,今日不知他跟六哥说了什么,六哥就随他出门了。” 云祈点点头应了一声。 玟小六和叶十七的事情她也不会多干涉。 虽然对两人的感情,她算不上看好。但这叶十七也是个不死心的性子,小六对他本就有情谊,心软也理所当然。 至于两人今后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今日一如既往的闷热,桑甜儿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耐心的筛药,那娇嫩美艳的脸蛋,跟如今的粗布麻衣颇为违和。 “甜儿,怎么就你一人在忙,串子呢?” 桑甜儿指了指屋内,“串子打理了会药田,说太累了要回屋歇一歇。” 云祈自然是听玟小六提过桑甜儿的事。 她出身不好,是个娼妓,机缘巧合下收人钱财勾引串子想打听回春堂的事。 却没想串子对她动了心,竟是真心要娶她。 桑甜儿也借此机会摆脱了娼妓的身份,并向小六保证会一心一意对串子。 云祈听完和小六当初的看法倒是很一致。 桑甜儿貌美,人又聪明温柔,而串子虽是心眼不坏,但长相普通,也不会什么正儿八经的手艺。 就连在这回春堂跟着小六学了这么多年,也只会打理打理药田干干杂活。 两人看着,属实算不上登对。 云祈想了想,还是问道:“甜儿,你跟了串子,会不会觉得委屈?” 桑甜儿手上动作停了停,“阿祈姑娘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真心跟串子好的?” 云祈走到她身边帮着她一块晾晒着草药, “你的事我听六哥说过,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我知你之前在娼妓馆过的并不好,但......” 云祈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串子的性子,你若是赌错了,后半生或许也并不如意。” 桑甜儿扯了扯嘴角,“我的命自小不好,这是我唯一能掌控自己的决定。我很感谢六哥,也很感谢串子。” “我做出这个决定,无异于荒山行路,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也许是悬崖绝境,也许是柳暗花明。若是现在就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瞻前顾后,那岂不是只能任由命运摆弄,迷失了原地。” 云祈愣了愣,又听桑甜儿继续道, “我在拿心拿我的人生在赌,若串子一心对我我也会同样全心对他,若是我不幸赌错了他变了心,那也是我抗争命运后的结果,无论如何,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云祈听完后,觉得被迷蒙着的心有些拨云见雾,她认真的问道: “甜儿,若是有人告诉你,命运的牢笼是挣脱不了的,就算如今付出了真心,终会在欢愉后梦一场,那你还会愿意去踏出那一步吗?” 桑甜儿反问道:“那若是我不踏出那一步,现在的我会活得更好吗?” 云祈恍惚了一阵。 她似乎陷入了自己设下的牢笼。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她试着踏出了一步。 但她刚踏出之时,却看到了前方花海深处的荆棘。 于是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往前走了。 在纵情享受最美好的风景后,沿路都是荆棘遍目,注定会遍体鳞伤。 但是,如果自己再往前走走呢,那荆棘横生的后面,会不会有更多的美好。 桑甜儿说的对,她不知道前路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现在做出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但她若停留在原地,这么一生可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结束了,遗憾会永远成为遗憾。 那自己呢? 如果,如果那个人的心里也有那么一丝她的位置,她愿意去荒山行路,等一个荆棘后的未来吗? 云祈想了想。 她应当是愿意去赌的。 她的人生已经荆棘遍地了,还会怕什么未知的荒山。 “如果,相遇的尽头是分离,那相遇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