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又被上海人称为大马路,是上海开埠最早建立的一条商业街,起初只是外滩往西到租界游乐中心花园跑马场的一条小弄,如今却是繁华无比。人群中一名穿着高档西装戴墨镜的男人颇有气派! 踩着脚上柏油路面,裘赴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偶尔停下微微侧身,每到此时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普通西装的青年汉子也恰到好处地倚在一处电线杆边吸着香烟! 轻轻地哼出一声,裘赴加快步伐朝前,同时打量着四周的各色人等,眉头却微微皱起! 其实,当暗室内听到连升汇报中说起在大马路一带无意遇到韩竹,并不完全很惊讶。 因为,这个社会经验极其欠缺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小丫头,早晚是会犯同一个错误!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不经过血的教训,是根本无法成长起来的,虽然很残酷,但现实就是如此!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再次甩掉了跟在身后的两个精壮汉子,悄悄离开了大马路! 那两个汉子,应该就是韩望岭的手下,估计也就是看着韩望岭的面子,才没有对韩竹进行更严格的贴身保护! 不然,就凭韩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从两个久经江湖考验的老行伍手里逃脱?! 韩竹从大马路突然坐人力车来到静安寺路,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连升说韩竹去过一家叫“东篱”的书店,还去过几家花店。 而连升打听到,那条街最着名的一家花店叫“紫韵”! 按他的说法,韩竹既然已经有作为上海赤党文委外围人员的嫌疑,她前往静安寺路一定与上海赤党有关! 这条街,至少有一家店是上海赤党文委的秘密据点,起码也与上海赤党文委有一定联系! 连升这小子,果然不愧是干侦查的老手,嗅觉十分灵敏,而且他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 不,不是很可能,连升的判断一定是对的! 唉,韩竹这个小丫头,也真是让人头疼。 有一点很奇怪,她作为一个共产党上海文委的外围人员,怎么会知道...... 不!准确地讲,韩竹连共产党上海文委的外围人员都算不上! 既然如此,她是怎么会知道,在静安寺有共产党上海文委的秘密据点?! 难道是共产党上海文委外围组织的某个中层人员,无意透露给了韩竹?! 不可能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此人就是严重违反了共产党内地下战线的纪律!! 应该不太可能吧...... 或者...... 算了,不用再多想了,不管是不是有人泄密,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因素,事情已经发生! 目前,最重要就是想办法通知共产党上海的地下组织,让他们在静安寺的人赶紧转移! 就算不能直接通知,也必须对他们进行一定的警示,这样也能让他们的损失减到最低! 他们不仅是同胞,也是同一战壕的战友,更是作为抗日的有生力量! 无论怎样,这个忙必须帮到!! 经过外滩着名的亚细亚火油大楼,裘赴继续朝北快步前行,避让着路边不断闪出的乞丐和小贩,又经过上海英商总会和有利大楼,沿着有利大楼的巨大楼面侧边拐弯处穿进一条小道,街边路牌上分别用中英文写着—广东路! “嗯,就是这里,往前面就能把后面那条狗给甩开” 瞟了一眼被上海人称为五马路的小道,裘赴稍一停顿步子渐渐加快,直接就涌入了不断来往的人流中! 身后的青年汉子也利落地拔开人丛,迅速冲入了小道内,如同一条紧追不舍的猎犬! 来到五马路中段,裘赴记得在华中大和商社看过的租界资料介绍过,这里是福建路与河南路的交汇处,在清末与民国二十八年时是着名的茶文化集散地,当时开有多家茶馆和茶楼,并且某些茶楼还有着特殊服务! 但自从八一三之后上海变成孤岛,这里的茶市逐渐萧条,那些老字号的茶馆因为客源大幅减少纷纷闭门,剩下一些小茶馆和老虎灶反倒因为价格便宜吸引众多平民大众! 瞟了一眼街边伸出枯柴般手臂的大小乞丐和难民,裘赴摘下墨镜眼珠一转,主动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角分来到右侧电线杆边的三四个身衫破旧的难民面前:“喂,爷看你们可怜,加上爷今天心情算好,这两个子赏你们的!” “爷现在还有事,后面有一个穿蓝色西装的人,他是爷的跟班,你们可以找他要。诶,你们也听着,想要钱,找后面那个蓝色西装戴墨镜的人要,他是爷的跟班,最听爷的话!” 朝着众乞丐和难民喊了一句,戴好墨镜的裘赴灵敏地绕开四五个渐渐扑过来的年轻难民,在渐渐聚拢来的乞丐难民们将包围圈扎紧前冲了出去! 来到右侧一个墙角,躲在墙后的裘赴轻轻将墨镜一摘,就看到稍远处一个精壮汉子大声喝骂驱赶围在四周的数十个乞丐和难民,有几次下意识朝腰间摸去,却在一刹那又如同触电般身子一停,将手臂无奈地甩在腿边! 眼里促狭瞬间掠过,裘赴将墨镜再次推上鼻梁,喃喃自语道:“慢慢玩吧,裘爷就不当观众了。多做一件好事,就能为你小子自己多赎一点罪!” 继续朝着五马路近头走去,裘赴在又拐过一个路口,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壮汉,即使是与一些擦肩而过的西洋大汉相比,也显得毫不逊色,让过往行人纷纷侧头。 裘赴摘下墨镜瞅了一眼,马上小跑了过去:“樊兄,原来真是你啊,我说看着眼熟呢!” 樊大昌右手轻轻一摆,制止住身后两个便衣男人的上前,也笑着一招手:“原来是盛兄,你这个大忙人,能遇见你可不容易!” 站住脚步,同样笑着挥手的裘赴,凑前一步低声道:“我有急事,这不方便,去哪里?” 慢慢上前,樊大昌瞟了眼朝后退了两步的部下,压低声音回道:“去‘渝楚’,就在湖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