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高塔路口,街道对面的一个小贩和擦鞋匠紧盯着过往行人,即使小贩与两三个妇人和青年女子为筐内萝卜白菜讨价还价,眼珠却仍然不放松任何一个青壮男人,只当一个压低毡帽拿着精致手杖的老人蹒跚地走过! 来到施高塔公寓门前,高陆借着一摸颔下白须,停下脚步稍微侧身朝四周瞥了一眼,稍远处的小贩已成功让几名女子愤愤而去,但却没有半点恼悔,反而看起来格外心安理得! 趁着两三个日本浪人大摇大摆走远,高陆唇角微微翘起,将帽檐朝上抬了抬,慢慢跨入公寓大门内,顺势朝着门边两侧叼着烟卷的青年汉子重重一敲手杖:“别东张西望,放机灵点!” 两个带着傲慢与戾气的汉子先一愣,左侧歪戴着毡帽的汉子急忙取下嘴里烟卷侧过头,却只看到一个消失在楼梯上的模糊背影,右侧戴着鸭舌帽的汉子也立刻将烟卷往地下一扔! “老鸭,刚才那老头的声音,我咋听着像咱们队附?” “嗯......那就是队附,没错,就是队附的声音!” “可他为啥要打扮成那样,难道其中有啥秘密吗?!” “阿水,你他妈傻啊,咱们当差的,管那么多干啥!再说,咱们队附行事一向都和平常人不同,你小子别乱猜!” 按照约定的暗号,高陆用两轻两重敲开了公寓23号的房门,施冰看见面前戴着毡帽身穿绸衫的矮个老翁一愣,等到老翁使了下眼色,才捂着嘴侧身让开,然后快速关上房门。 高陆坐到窗边沙发,看着从厨房端出一碗酸梅汤的施冰,朝她摆了下手:“冰妹坐过来,我有话讲。” 施冰赶紧将酸梅汤往木茶几一放,蹦跳地坐到高陆身旁,一脸欣喜若狂:“陆哥,有啥事就说啦,阿冰听着!” 侧过头,高陆脸色异常地沉声道:“冰妹,时间紧迫,老高就不跟你打哑谜了。接下来请不要打岔,有话等老高说完!” 侧身倚在沙发靠背,施冰姿势显得十分慵懒和诱人,笑着轻轻点了下头! 高陆紧盯着眼内闪过一丝疑惑与狡黠的施冰:“冰妹......里摆渡桥袭击老高的枪手,和金蛇堂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你们的人!” “虽然老高暂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们绝对不是共产党,也不是国民党!老高分析,你们和军统或中统有一定联系,属于两者之一的外围组织!” “老高不会把这些告诉给任何人,更不会报告给东洋人,因为老高需要一个合作者,你们恰恰很符合。当然,老高也是有条件的,冰妹应该也清楚,在上海滩不图任何回报去帮助外人,基本上找不到!” 施冰愣了下,轻轻一笑:“陆哥,你是和阿冰逗乐子吗?你讲的咋和城隍庙说书先生的说书一样啊!咯咯咯咯!阿冰啊,也就加入过金蛇堂,说起来只是个空子,都不算正式入家门啦!” “不过啊,陆哥,你这打扮还真像说书先生,嘻嘻!说不定,你去城隍庙说书,听众比别人更多啦,咯咯咯!” 高陆冷笑一声,压低声音喝道:“逗乐子?!冰妹,老高说一个名字给你,郝小正!” 右手刚要搭到高陆肩膀上,施冰瞬间停下动作:“陆哥,你说啥,我,我不认识他!” 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神情,高陆曼声道:“郝小正,绰号蒸笼,曾经在郑家木桥混过,后来到了虹口,不管在哪里都干得是排扇子老荣!” “他来到虹口,曾经在百老汇路一字肩涂三豹手下呆过,现家住施高塔路恒丰里七十八号!” 施冰顿时一脸警惕:“陆哥,你在暗中查他?!” 高陆摇了摇头:“唉,我的冰妹,你挺聪明的一个人,咋突然犯傻了!” 施冰咬着嘴唇:“陆哥,你的话我听不明白,说直接点啦!” 轻叹一声,高陆问道:“冰妹,在里摆渡桥的袭击中,你说,陆哥算啥身份?” 撇了下嘴,施冰悻悻地回应:“你,你是被袭击的人啦。可那又咋样啊?和查郝小正有关系?” 高陆再次轻叹一声,苦笑着将后背直接靠在沙发上:“冰妹,你咋还不明白呢?我是里摆渡桥被袭击的人,所以东洋人指派老高主要侦办里摆渡桥枪击案,说起来,老高是此案的主要侦破人,其他人都是配合我的!” “既然我都从东洋人嘴里知道了对郝小正放长线,作为主要侦破人,这么重要的线索放着不用,不对郝小正暗中调查,那不是让人怀疑给东洋人白白留下话柄吗?!” “再说,就算老高不去暗中查郝小正,冰妹,你以为东洋人就不会暗中查他?最多他们比老高的消息晚一点,但是东洋人一定也能把郝小正的底查个干净!” “到时候,不光郝小正危险,和你联络的擦鞋匠危险,你冰妹同样危险,就连老高逃不掉!!” 施冰先是细眉微挑,脸色接着阴下来,但转瞬挂上一丝媚笑:“陆哥,既然你这么说,那阿冰也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