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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里?”
糜月神经紧绷着,质问出声的同时,一只手已然探进腰间的储物囊。
这人在这偷听了半晌,薛紫烟和廖红叶都没有发现,这人的修为定在她们二人之上。
她额间冒出冷汗,最大的秘密被外人知晓,她今日该不会要栽在这里了吧。
假山后的人似乎也没想躲藏,一边摇着折扇,一边闲庭信步地从假山后走出来,大大方方地现身。
“哎呀呀,我说呢,今日的阿月怎么这么冷淡,对我爱答不理的,原来是狸猫换太子啊。”
对方从阴影里走出来,溶溶月光映照出他的面容,一双桃花眼潋滟含笑,唇角轻挑地勾着,从不离手的玉骨折扇在掌心轻敲。
一见是他,糜月长松了口气。
“唐玉容,你怎么在这儿,堂堂合欢宗主,也学会偷听了?”
“我这可不是偷听,我只不过是夜里无事出来闲逛,刚好看到一个小豆丁往此处竹林走,便有些好奇她没事大半夜往竹林跑做什么,谁知又瞧见烬花宫的两位副宫主赶来此处,然后就不小心听到了一桩惊天大秘密………………”
唐玉容乐不可支,一边说,还一边弯腰伸手捏她的发包:“糜宫主,你该不会要杀我灭口吧?人家好害怕啊。”
糜月听他一口一个“小豆丁”,气都要气死了,后撤一步,小手指着他:“这事你给我在肚子里,要是敢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我自然知道,放心,此事除了我,和你们烬花宫的自己人,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唐玉容逗她归逗她,是知晓其中厉害的,糜月性格张扬,得罪的仇家太多,若此事传出去,烬花宫和她必定有无尽的麻烦,还会危及性命。
“我怎么相信你的保证,你为什么也能来铸剑大会,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跟隐剑宗交好了吧?”
糜月圆溜的杏眼防备地瞪着他,直接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当初说好一起当声名狼藉的妖女(妖男,结果对方却偷偷和名门正派打好关系。
这换谁能不气?
“我是收到请帖来的,你想想,隐剑宗今年连你们烬花宫都递了帖子,怎会不邀请我?”唐玉容一脸被冤枉的无辜。
糜月想想也是,今年隐剑宗不知抽什么疯,请帖跟白送的一样。
许是错怪他了。
“我也是听了最近不少关于你的谣言,才想着来隐剑宗一遭,看看是什么状况。传言你跟谢无恙有一女儿流落在外,你撒手不管,被谢无恙领回宗门抚养,别说,这谣言乍一听,还有几分可信......”唐玉容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糜月白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谣言啊。”
她行事无端,向来不在乎名声和后果,便有一些宗门做了脏事后推到了她的身上。
糜月从来没当回事,她本来名声就够了,也不在乎多上一件两件,唯有这次的谣言,把她彻底给膈应到了。
她恨声咬牙道:“要是让我知道这谣言是谁传出的,必定饶不了他。”
唐玉容想到什么,折扇掩唇,低声说:“我先前送你的那本双修指南,你是不是还没跟你的小侍宫用过?倘若用了,你的修为也不至于卡在七重境如此之久,还沦落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摇头啧啧叹息,有一种“我明明把答案都给你了,你怎么还能抄错”的怒其不争,遗憾惋惜。
“我烬花宫功法和你们不同,双修不过是解眼前之渴,没有功法支撑,空有一身修为,又有什么用?”糜月不以为然。
自从烬花宫因为那次海啸举宗搬迁之后,烬虚诀流传下来的就只有七重残卷。历任宫主们修炼到七重后,修为难以精进,便只好采用双修之法来弥补,包括上任烬花宫主,她的娘亲也不例外。
所以宫中也早早为她挑选了灵淇,作为她的侍宫,就是为了她以后突破七重境做准备。
偏偏糜月不信邪,非要自己推演第八重功法,强行突破,才因此出了岔子吃了大亏。
但她仍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在她看来,双修是最后不得已的退路,但尝试都未尝试,就要沦落到用双修来提升修为,她不甘心。
烬花宫功法在她眼中,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功法,自古一脉传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忘,她一定要找到秘宫所在,把残缺的烬虚诀给补全,不仅为自己,也为后人。
何况本来就是自己宗门的东西,老放在别人家里,算怎么回事?
“双修的乐趣......算了,你不懂,”
唐玉容之前跟她还能满嘴荤素不忌,现在对着这么点大的孩子,莫名有一股子罪恶感,他瞥见她怀里搂抱着的月饼和手里拿着的糖葫芦,稀奇地唛了一声:“难道人儿变小了,性子也变乖巧了,还开始养兔子了?还吃糖葫芦?”
糜月随口说:“养着玩。”
眼见手中的糖葫芦被他抽走,她扬着小脸,大方道,“怎么你也喜欢吗?那送你了。”
唐玉容笑眯着眼睛,倾下身子,一手伸手揉着她柔软毛绒的发顶,一手拿着糖葫芦在她眼前晃,故意逗她:“若是一直变不回去,不如入我合欢宗吧,我宗的教条就是从娃娃开始抓起。”
糜月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气,躲都躲不开:“恶心死了,你正经一点,别打我的主意。”
谁好好的放着宫主不做,要去你家合欢宗当弟子啊。
俩人吵吵闹闹时,不远处有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无恙,你能不能回我句话啊。要不是我舍身把你救出来,你现在还在被那群剑痴堵着要签名呢......”
“你就跟我说说,那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嘴巴很严的。我问糜月,她不理我,问你你也不吭声,是想把我急死吗?”
谢无恙走在前面,江蘅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见他始终不搭话,江蘅放弃地摇头叹气:“唉,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总感觉糜月倒是变了许多,我今日同她搭话,她竟然不记得我,还问我是谁,真问得我心里拔凉拔凉的………………”
江蘅念着念着,前面的人忽然顿住身形,他没收住脚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他顺着谢无恙的目光抬头一看,在月下竹林旁的一块假山石后,一个身穿妃色锦袍的男子笑容晏晏,正弯着腰,手掌揉着小姑娘蓬松的发顶,小姑娘的刘海都被他给揉乱了,俩人看起来十分相熟和亲近。
江蘅倏地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冷,身侧仿佛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杀气,让他瞬间汗毛乍立。
他吸了吸鼻子,以为是夜里风大寒凉,有点纳闷地瞧着面前的景象。
那男修好像是合欢宗宗主?传闻这娃不是糜月和谢无恙的闺女吗?怎么跟合欢宗主看起来这么亲近的样子,合欢宗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啊………………
谢无恙脚步顿了片刻,径直走向二人。
糜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就往唐玉容身后躲。
怎么又来人了?
唐玉容转身抬头,对上谢无恙冰冷的眼神和显而易见的敌意,笑意不减,扇面在胸前轻晃:“东极剑尊,别来无恙啊。
谢无恙没看他,只看向躲在她身后探出个脑袋的糜月,嗓音温沉。
“月月,过来。”
糜月看了眼唐玉容,给了他一个不要乱说话的眼神,旋即果断松开揪着他衣摆的手,快步走到谢无恙的身边。
为了夺回功法,她还得继续在宿敌身边卧薪尝胆,她苦啊。
谢无恙垂眸看着她,清浅的眸光在夜色里晦暗又清晰,他朝着她抬起手,糜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忍着想躲的冲动,却见他指腹轻轻扫过她的眉骨,只是把她额头上一缕方才被唐玉容弄乱的刘海弄平整了。
糜月听他清声问:“你不是说,不认识他?”
#]......
唐玉容是合欢宗主,她一个烬花宫出身的幼崽,没道理会认识他。
为了捂紧马甲,防止谢无恙起疑,糜月当即决定卖掉朋友,指着唐玉容,委屈控诉道:“都是这个怪叔叔,他抢我糖葫芦。”
唐玉容:“......”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证据确凿。
“......“
唐玉容话还没说完,银蓝色的剑光已然在谢无恙的手中显现。
他没想到谢无恙会突然动手,急急一个后仰,堪堪躲过呼啸而来的剑气。
剑刃在黑夜里如同结晶的冰棱,散发着迫人的灵气光晕,谢无恙覆手间,又是一道凌厉的剑光打出,直取唐玉容的面门。
唐玉容用折扇抵挡,扇面开合间,亦有淡淡的灵气流动,显然并非凡品。然而朝他袭来的剑影重重,密不透风,每一剑都裹挟着令人心惊的杀意。唐玉容一扇挥出,带出的气流将剑芒偏移一旁,他同时飞快后撤,但残余的剑气仍在那只被精雕
细琢的扇骨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剑痕。
唐玉容边退边道:“不过是开个玩笑,我把糖葫芦还她………………”
“晚了。”谢无恙的双眸像极了此时夜空里孤悬的冷月,触及只有一片寒凉。
唐玉容的境界与谢无恙相仿,且极擅长身法,方才他在此处敛息偷听时,连廖红叶都毫无察觉。谢无恙并无身法,他只有三尺青锋??那把在当年的铸剑大会上惊艳九州,一亮相就引来异象的无为剑。
此剑一出,便是要见血的,管你什么轻功和身法,统统无用。
唐玉容在他的剑下应对吃力,几招之后,便隐约听到自己的灵器扇骨开裂的声音。
他脸色难看,和谢无恙一个错身之间,不禁忿忿扬眉道:“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招?究竟是为了一根糖葫芦,还是蓄意报复?”
谢无恙眸光沉静地瞥他一眼:“都有。”
唐玉容一噎,没想到对方承认得这么爽快,都把他给整不会了。
“你承认得倒是干脆,”他朝糜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领会了什么,嗤笑:“你把阿......的女儿养在身边,是存了私心的吧?“
唐玉容本就浸淫男女之事,在这方面看人很准,旁人都说糜月是妖女,殊不知她愧对极了这个名头,真正妖的事没做过几件,还动不动就被人泼脏水,每日只知吃喝玩乐,打打小架,还傻乎乎的乐在其中。
什么时候羊入虎口,被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谢无恙没回答他,但是手中停顿了一息的剑招,出卖了他此时并不清白的心境,转而又凝为更凌厉的杀招。
唐玉容手中的扇面快速翻飞,化作盾牌相当,但终究不敌这剑势,向后节节败退。
“这俩人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江蘅在一旁袖手看戏,心道这合欢宗主也是,这么大人了还抢小孩糖葫芦。
糜月急得瞪他:“你傻站着干嘛,不会上去劝架吗?”
“劝不了劝不了,我过去那挨揍的不就是我了?”
江蘅很有自知之明,谁能劝得了东极剑尊的架啊,他过去就是纯挨揍。
而且他习得是音律,以琴为刃,一旦出手,那就是范围性的声波攻击,要么把他们都震晕,包括这个可怜的小女娃娃,要么选择给他们弹奏一曲高山流水的伴奏助助兴。
所以江蘅决定不掺和,以他过去这些年的惨痛经历,往往这个时候,被殃及的倒霉蛋都会是他。
甚至还拉着糜月往后退了两步,试图用手遮住糜月的眼睛:“前杀气太重,少儿不宜,我们站远些。”
“你别管我。”
糜月不耐烦地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扒拉下来,关注着不远处的战况。
眼看着唐玉容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糜月此时心里有点后悔方才出卖他的行为。谁知道谢无恙因为一根糖葫芦,下这么狠的手啊,唐玉容那个绣花枕头肯定打不过。
还有唐玉容什么私心不私心的,是什么意思?
当然她知道谢无恙总归没安好心。
果然,在勉强抵挡两招之后,唐玉容手中扇骨被剑气击溃,彻底碎裂成一根根玉片掉落在地,谢无恙手中长剑一旋,剑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圆弧,直至唐玉容的咽喉要害。
糜月急了,大喊:“谢无恙!”
锋锐的剑尖堪堪停留在男人的喉结处,改为用剑柄击向他的肘部,唐玉容左手脱力,糖葫芦顺势被抛向空中,谢无恙抬袖,精准接住了那根命途多舛的冰糖葫芦。
唐玉容喉咙滚动,吞咽了下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唇边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盯着谢无恙,反而舒眉地笑起来:“东极剑尊的剑招无匹,在下领教了。”
谢无恙可以说是九州四境里,敢封剑尊封号中最年轻的一位,他曾有两桩事迹最为出名。
一个是他十九岁时,在桐花秘境,斩杀守境大妖,另一桩是在他二十岁时,于东极海底深处,斩杀了一头沉眠的蛟龙。
后者的传闻神乎其神,无从考据,只有东洲少部分的人才知道。
唐玉容从未和这位剑尊正面打过交道,亦觉得那传言有不少夸张的成分,然而今日一交手,他才有了切身体会,这人的剑道天赋太可怕了,比纪通不知强了多少倍。有这样的人在,隐剑宗怎会让纪通做门?
糜月趁机连忙跑过去,拉住谢无恙的袖角:“我不想吃冰糖葫芦了,我想回悬海阁,我困了。
谢无恙弯腰把糖葫芦放进她手心拿好,旋即将无为剑收回剑鞘,无声瞥了眼正抬手拭去唇角鲜血的唐玉容,牵过她的小手道:“那我们回去。”
糜月只想赶快把他哄走,小手抓着他的手指,连连点头。
唐玉容想不到她为了功法,能屈身到这种程度,当真和最痛恨的仇敌牵小手了,没忍住嘴贱,幽幽开口:“……..……想不到堂堂东极剑尊,竟然会有给别人养孩子的癖好。”
话音落,成功让那一大一小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住。
江蘅的耳朵也瞬间支棱起来。
什么,这小丫头不是谢无恙和糜月生的?孩子的生父竟然另有其人?
没想到他问了半天抓耳挠腮不得答案的事,在这看了场打架就顺利吃到瓜了。
谢无恙转过身,双眼微眯:“你知道她生父是谁?”
“我曾经送过阿月一本双修指南,”唐玉容唇边的笑意恶劣,谢无恙让他受伤,他又怎会让他好过,桃花眼不着痕迹地划过他身边的小团子,“至于她和谁用过,这我又如何知道呢?“
方才他觉得糜月傻,现在他又觉得谢无恙可怜。
阿月一门心思只为功法,又视他师父为害死她娘亲的凶手,注定此生要与隐剑宗为仇敌。他的心思藏得再深,动得再深,哪怕把认为潜在的情敌都打退了杀光了,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不算可怜呢。
糜月气得耳朵发红,恨不得把这家伙的嘴给缝起来,谁用了,破书还你,明天就还你!
心里那点歉疚瞬间没了,这货他就该打。
谢无恙的手指还沾染着无为剑上的凉气,糜月感受到他牵着他的手指轻了一下,复又寸寸收紧。
唐玉容往前几步,继续刺激他:“阿月肯为那人生孩子,想必是用情之至,她如今不肯露面,说不定已经和那男人双宿双飞去了,你早就看出,今日出席的糜月是假冒的罢?“
江蘅也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
今日铸剑大会上的“糜月”竟是假的?
难怪一副全然不认识他的样子,他就说么,当初在无涯学宫,他们三人关系是最好的,糜月怎么可能不记得他?
也难怪今日在铸剑大会上,谢无恙和糜月都像陌生人似的,一句话都没说过。
原来竟是这么回事!而且为什么他们全都知道,合着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啊?
“阿......”谢无恙低低念了一声。
糜月心下突地一跳,抬头看他。
见他目光不善地定定看着唐玉容,才意识到谢无恙是在重复唐玉容对她的称呼:“你跟她很相熟?”
唐玉容没想到自己输出了这么多,他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对糜月的称呼?
他的笑容一时凝固,继而听到了一阵似龙吟似幽咽泉流的声响,浑厚悠长,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剑意,令周遭的空气都为之震颤,草木竹叶簌簌作响。
是无为剑的剑鸣声。
仿佛只要他说一个“是”字,剑刃就会毫不犹豫地出鞘。
面对赤/裸/裸地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唐玉容识趣地噤声了。
糜月眨巴眨巴眼,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谢无恙是有多恨她啊?连只要跟她相熟的人,杀意都这么重?
她的马甲可得捂紧了,千万不能掉。
“师弟,唐宗主,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此时,纪通讯匆忙赶来。
他二人交手惹出的动静不小,附近的弟子们发现,立刻就去通传了他。
纪通看着地上被斩落的一片落叶残花还有灵器残片,谢无恙和小姑娘站在一旁,片叶没沾身,而唐玉容除了唇上残留的血迹,看着倒也没什么事。
只见他从储物囊里又拿一把新折扇,徐徐地在胸前扇着,强撑颜面道:“我和东极剑尊论道切磋了一番,没什么事。”
江蘅心下寻思,不是你单方面被打吗?这也能叫切磋的?
面上还是帮腔道:“我作证,是这样的。”
纪通看了看没出声的谢无恙,知道他不轻易和人切磋的,毕竟能给他打得有来有回的人,这世上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他师弟虽寡言少语,脾性一向算好,这个合欢宗宗主也不知怎么惹到了他,竟然直接在内宗里动了手。
“唐宗主,眼下夜色已深,还有许多贵客在内宗里休息,此时切磋怕要扰了旁人歇息,不如改日再与我师弟......”
纪通额角微跳,觉得自己这个掌门就是一块撑门面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然而还未等他话说完,谢无恙朝他点头示意了下,便犹自牵着小姑娘转身离开了,纪通话锋一转:“改日再与我切磋,也是一样的,所谓大道万千………………”
糜月临走前,扭头看向唐玉容,偷偷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意思让他管好嘴巴。
唐玉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梢。
纪通还在念叨:“.....殊途同归,虽然我们两宗功法不同,但还是可以友好探讨,和谐交流的……………”
唐玉容阴阳怪气地打断他:“纪宗主,我宗功法便是双修之道,你要同我交流什么?我对男人可没兴趣。”
21:“......“
大意了。
夜色如磐,月色之下,宫灯火通明地连成一片。
糜月跟着谢无恙走在石板路上,三两口把糖葫芦吃完,指了指他腰间还在嗡鸣躁动不止的无为剑。
“它还在叫......有点吓人。”
谢无恙低头一看,将腰间的无为剑连同剑鞘都化为一道银丝,收入了心窍之中。
他心里有点懊悔,至少在月月面前,不该动手。
本以为今日能找出那个男人是谁,熟知仍是徒劳一场,半点进展也无,糜月更没有因为那谣言现身,烬花宫甚至连以假冒真这个法子都想了出来。
他心情差得很,唐玉容也是撞到枪口上了。
江蘅快步跟上他们,对谢无恙道:“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宗门了,还想着此次,能跟你和糜月叙叙旧,但可见眼下不是个好时候………………”
他看了眼小姑娘,低声道,“我要是有了糜月的消息,立马快马加鞭告诉你。”
“嗯,多谢。”
谢无恙应道。
定元珠是世间罕有的极品追踪灵器,它都没有感应到那人的行踪,他也不指望江蘅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A:“......“
就这么在她面前,商量这事真的好吗?
江蘅这个墙头草,竟然还想把她的行踪卖给谢无恙!
她暗暗心道,以后决计不跟此人来往了,绝交!
“小姑娘,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江蘅忽然又走到糜月那一边,下身子来,笑着同她讲话。
虽然还不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但她是糜月所生,是板上钉钉了。
江蘅对幼时的糜月简直印象深刻,乍一看到宛如和糜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团子,觉得很有趣,忍不住就想逗她。
糜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娘亲告诉我,不能和怪叔叔讲话。”
小姑娘把脸撇过去,一副“莫来沾边,肯定是又来骗我糖葫芦”的样子,江蘅更加忍俊不禁:“小丫头脾气还挺大的。”
说着,他伸手想揉揉小团子的脑袋,结果被谢无恙侧身挡住。
他幽幽道:“会揉乱的。”
他知道小姑娘爱美,每天要换小裙子穿,连带着的团发饰都是要搭配颜色的。
方才看到如精致娃娃似的小姑娘被那合欢宗的登徒子揉得刘海都乱了,他就很生气,又不是蹲在大门口的石狮子,谁都能过来随便揉一下。
“好好好,不是你的闺女都这么宝贝......”
江蘅无语住了,要是以后有了亲女儿,那不得是个妥妥的女儿奴?
谈话间的功夫,谢无恙低头看到糜月懒懒打了个哈欠,发觉她是真困了,小孩子睡眠早,以往这个时辰她都已经睡熟了。他见江蘅还在跟着他们,不由得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我那里坐坐?“
江蘅觉得友谊的小船根本不需要大风大浪,一个从天而降的闺女就能把小船拍翻在沙滩上。
他直接一挥袖:“告辞!”
与此同时,在距离悬海阁的百里之外,烬花宫众人遵循糜月的嘱咐,已然动身离开隐剑宗了。
薛紫烟再度打扮成糜月的模样,戴上半截面纱,同弟子们坐着大型的灵舟,往回宫的方向行驶。
弟子们原以为此行多少会跟隐剑宗起些摩擦,没想到这么顺利地就能回宗了,灵舟上一片欢声笑语。
衬得薛紫烟和廖红叶格外沉默。
她们还在愁,怎么回去跟其他副宫主们和沈灵淇解释,宫主变成小孩子还要执意留在敌宗,孤身涉险找功法这件事。
直到驶出隐剑宗的辖地,一直平缓行驶的灵舟骤然停了下来,灵舟上的人也跟着随着一晃。
随后有弟子里来同廖红叶和薛紫烟禀报:“副宫主,前面有人拦路。”
廖红叶和薛紫烟心下一凛,立刻起身,来到灵舟前方查看。
只见灵舟正前方的云端上,几伙修士来势汹汹,有的脚踩灵剑,有的乘坐飞行法器,皆是一副严阵以待,剑拔弩张的姿态。
为首的是离火宗宗主赵?。
“妖女,你还胆敢来东洲,我等岂能让你安然离去,今日不交出你这些年抢掠去的法宝,就别想离开!”
赵?肩抗一把灵斧,浓眉怒竖,他在铸剑大会上就想对烬花宫发难了,奈何隐剑宗不许他们搅扰大会,一直忍到现在。
他见她们此行带来的弟子们并不算多,还是在自家东洲的地盘,于是联合一些曾经被烬花宫打压过的宗门,专门等在她们的回程路线上堵截灵舟。
“妖女,你平日里作恶多端,欺人太甚,今日我等一定让你付出代价!”又一个不知名的掌门站出来,指着薛紫烟怒骂道。
薛紫烟冷笑一声:“废话那么多,有种就上啊。”
这些小门小派,烬花宫从来不曾放在眼里,如今仗着在他们的地盘,人多势众,就敢过来拦路叫器了。
薛紫烟端得气势十足,拦路的众人们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能放狠话,可关键时候,谁也不敢第一个上。
他们都曾是被糜月制裁过的手下败将,没少在她手底下吃亏,尤其害怕畏惧她的烬花神相。
她的烬花神相一祭出,可烧燃万物,凡触碰到烬花之火的物体,瞬间就会化为灰烬。方才放话的那位宗主曾经就被她的烬花之火烧得就剩了一条裤衩,还是被糜月当众取笑“不想被辣眼睛”为由,才没有沦落到当众遛鸟的下场,因此记恨上了烬
花宫。
“老夫来会会你!”
赵?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他见旁人不敢上,怒喝一声,举着一对玄铁大斧,就朝紫烟冲了过来。
其他人见有人带头,瞬间也举起手中的法器,蜂拥而上。
战局瞬间被点燃。
薛紫烟和廖红叶被几个修为最高的掌门和长老联手围攻,一时被困住手脚,而烬花宫弟子们的数量也仅有敌方数量的三成,眨眼间被团团围住。
敌方攻势凶猛,各种灵器法宝层出不穷,带上了点拼命的架势,烬花宫众人则以防守为主,一时落了下风。
江蘅骑着自己的神相丹顶仙鹤,背着包袱和琴,哼着小曲飞驰在悠悠白云之间。
他家教太严,此次赴会铸剑大会,父亲只允了他两日之期,抛去赶路的时辰,几乎没有游玩的空闲,不过能看到久违的沿途风景,江蘅便已很满足,他感觉自己如同被久困在笼中的鸟,一朝被放回天空,格外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飞着飞着,江蘅忽然瞧见不远处停着一般灵舟,上面人影交错,伴随着兵刃相接之声,似乎正有两宗门派火拼。
他本想绕路再行,定睛一瞧,其中一方全是衣裙鲜艳的女弟子,竟然是烬花宫的人。
江蘅一盘算,肯定是糜月往日得罪的那些门派来寻仇了。凭他和糜月的旧时之交,他必不可能看着她的弟子们被欺负而袖手旁观,于是立刻骑着仙鹤冲了过去。
“糜宫主,我来助你!”
江蘅虽然已经知晓这个“糜月”并非本人,但为了替她们保全此事,很配合地一嗓子大喊了出来。
此时的薛紫烟正在被三个宗主联手围攻,一道裹挟着霸劲的斧刃毫不留情地朝她劈头砍下,薛紫烟闪身躲过的同时,不慎被另一个宗主从身后偷袭了一掌。
薛紫烟闷哼一声,旋即凌空翻身一个后侧踢,给了偷袭者一个窝心脚,将其踢飞了出去。
赵?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虽然不知为何这妖女今日竟然迟迟不用神相之力,但见她挨了一样,心里难掩激动。
若运气好,今日便能在此,将这妖女就地诛杀,为民除害!
他正欲乘胜追击时,忽然听到江蘅那声大喊,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青衣修士骑坐在仙鹤上,他解下身后的长琴,纯白如雾的灵气缠绕指尖,低头拨弄琴弦,一道道敌我不分的音波顿时如同涌动的惊涛骇浪,层层向外扩散。
在场的众人全都被他这如同魔音贯耳的琴声震慑,有些修为不足的弟子丢下手中的武器,痛苦地抱着脑袋,而修为高一些的,也是被这琴声侵扰心境,身形摇晃,站立不稳。
就连他骑着的仙鹤都翻起了白眼,扑朔着双翅,散化成了神识碎片,逃进了江的识海内。
江蘅及时翻身跃下,以自身灵气托着自己浮于云端之上,手中的琴弦如同弹棉花似地弹个不停。
薛紫烟捂住耳朵,强行咽下翻涌的气血,怒喊一声:“别弹了!”
要不是他口口声声是来帮忙的,薛紫烟真怀疑他也是仇家的一员。
江蘅被她这一吼,老老实实地停下手,轻咳一声,温声劝和道:“各位都冷静下来了吗,有话好好说,打打杀杀的,冤冤相报何时了?”
薛紫烟看着被琴声震得七零八落的敌人们,暗道是个机会,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对同样还在头脑发昏的烬花宫弟子们喊道:“戴上面罩!”
烬花宫弟子们神色一凛,纷纷从袖子里拿出一副能遮盖住口鼻的银质面具,戴在了脸上。
薛紫烟掏出一副银面具,丢给江蘅:“戴上!”
话音落,便打开了手中玉瓶的盖子,朝众人的方向挥洒了出去。
瓶口中倒出的粉末一接触到空气,顿时化作一团如梦似幻的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四周,赵?脸色大变,高喊道:“不好,这妖女使毒!”
众人齐齐往后撤去,但远不及那毒烟扩散的速度,被包裹在毒烟里的人不出两息,便两眼一翻,身形摇晃着倒下,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从灵舟上跌落。
战局在转瞬之间扭转,敌人被放倒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少许残兵见大事不妙,当场御剑遁逃。
江蘅接到那面罩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后来再戴上时已经太迟,不慎吸入了少许毒粉。
他迷迷瞪瞪地捂着脑袋:“这毒......好、好厉………………”
话未说完,便被毒烟迷晕了过去,一头栽倒。
薛紫烟飞速掠到他身边,眼疾手快地提着他的后衣领捞起来。
“这人是谁?”廖红叶戴着面罩,捂着胸口,闷声朝她询问。
她没被敌宗的人伤到,倒是被他那通乱七八糟的琴声弹出了点内伤。
薛紫烟认得他,在宴席上这人一直拉着她喋喋不休,似乎是宫主的旧相识。
周遭弟子们围了上来,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身上穿得似乎是弦音宗的宗服。”
“这好像是弦音宗少主……………”
薛紫烟担心那些敌宗再卷土重来,果断一把把他丢到灵舟上:“管他是谁,先带回宫,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