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勾勾盯着宋时悦的嘴唇,有些移不开眼,这小嘴巴明明很可爱,怎么有时候说起话来,却那么气人。 夜里微凉,宋时悦屈膝弓了弓身子,把头往臂弯里藏了藏,就快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苏牧青嘴角轻轻一掀,眼里柔情似水,满满的全是不自知的宠溺。 野性的小猫,突然收起了爪子,原来是这样的柔和。 苏牧青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宋时悦纤细的脚踝,另一只手将她的绣花鞋轻轻褪下,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将她的双脚放回床上,生怕惊醒了她。 轻轻扯过一条薄被,搭在了宋时悦身上,贴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苏牧青没有回到床上,而是坐在木榻的另一头,靠在一边闭眼休息。 宋时悦醒来时,发现自己裹着被子睡在木榻的最里面,她疑惑地动了动脚,不记得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踢掉了鞋子,还睡得这么沉。 悄声起床,穿鞋叠被,背过身简单整理妆容,她发现苏牧青还在床上熟睡,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自从前几天吐血之后,他好像不怎么练那套功法了,他昨天提前回家,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难道真的是那两套功法有问题?还是之前提到的瞑眩反应?又或者,这功法与苏牧青体内的疾病有了冲突? 看到苏牧青的一只手臂露在外面,睡得沉稳,宋时悦眼睛一眨,放慢了脚步上前,轻轻坐在床沿,伸出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准备探他的脉搏。 “做什么?” 苏牧青猛地睁眼开口问道,下一秒,手腕翻转,有力的大手牢牢地将宋时悦的手握住,用力将她向前一带。 啊! 宋时悦毫无防备,吓了一跳,人也被带进苏牧青的怀里。 “昨夜没看够,今天还惦记着,索性直接上手了是吗?” 宋时悦听见苏牧青胸腔震动,发出低沉的嗓音,才意识到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前。 挣扎着甩开他的大手,宋时悦飞红着脸,有些恼怒,起身朝着苏牧青胸膛咣咣垂了两下:“男女授受不亲,苏公子请自重。” 她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会把手下的丫鬟收入房中,就像宝莲那样,做个暖床的丫头。 可她宋时悦不属于这里,也志不在此,所以,苏牧青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公子习气,无论是戏弄还是试探,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哦?是吗?那你昨天抱着周无涯的胳膊死活不撒开,又跟他同乘一辆马车,这些算什么?” 苏牧青听她一声‘苏公子’喊得生分,顿时气恼起来,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怨气撒了出来。 宋时悦也来了气:“提起这事,正好我还想问问苏公子,昨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吭一声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寺里。 这一路上有多远,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要不是遇到周公子,我都要被山匪抢走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以后还怎么见我爹娘。” “昨天的事是你自己吓自己,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不然你以为麻胡子是怎么死的?” 苏牧青突然坐起来,眼睛盯着宋时悦,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宽阔的胸膛也因为激动,剧烈起伏。 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算好了宋时悦回家的每一步,以及如何在路上与她“偶遇”,“顺道”带她回家。 只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周无涯会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为了不过早地被人发现自己已经复明,他不得已隐身,眼睁睁看着周无涯将宋时悦护在身后,安慰她,陪着她。 宋时悦被那锐利的锋芒震慑住,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苏牧青,嘴巴因为惊讶微微张开。 苏牧青一双浓眉皱在一起,双目带着一丝忧伤,就像深不见底的幽潭。 宋时悦一度怀疑自己眼花了,那原本迷茫的眼神里,竟像深邃的夜空一样,让人一眼望不透。 “那个叫麻胡子的人是你杀的?昨天在林子里跟踪我的是你?” 宋时悦完美地忽略掉了一些信息,自以为抓住了重点,她恍然大悟似的质问苏牧青,“你故意的,你拿我做诱饵,去试探那群山匪?” 苏牧青无奈地眨眼,心里一声叹息,算了,有些人,就是笨,有些事,可能真的强求不来。 “是文初,我行动不方便,怎么可能跟踪你。” 苏牧青随口一绉,声音低低的,肩膀也耷拉下去,带着一些颓丧。 这样一来,宋时悦反倒觉得很可信,不过她也没打算得理不饶人,只是仍然不满地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昨天真的吓到我了。” “是吗,我若提前跟你说明,你会同意吗?” 苏牧青语气淡淡地反问道,心已经沉到湖底去了。 “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不是不可以。” 宋时悦想了想,迟疑着回答。 “为什么?” “因为只要抓住了那群山匪,就不会有女子再受伤害了。” 宋时悦这一路走过来,深深体会到女子在这世上生存的不易。 她愿意尽自己的力量,为千万女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像有些人那样,只知道同类相斗。 苏牧青哼笑一声,不再理她,这世上,想当英雄的人多了。 总有人以为以一己之力就能守天下太平,结果呢,说不定哪天就会遭到自己所守护之人的背刺。 想什么来什么,宋时悦早上刚鄙夷过宝莲的手段,吃过早饭她就回来了。 小别之后,再次见到宝莲,她还是一样的皮笑肉不笑,只是宋时悦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不一样了,像是盯着某种逃不掉的猎物,有一股势在必得的骄傲。 这让宋时悦心里又戒备起来,她已经决定好好在苏府待着,等着父亲的消息,在此之前,必须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苏牧青换了衣服,蒙上轻纱,带着宋时悦和文初出门,吩咐马车到府衙。 “时值深秋,院中几棵枫树红艳似火,苏某不敢独享,将于五天后再府中举办枫林会,特邀诸位大人携家眷前来赏枫叶,届时苏某将准备宴席,大家一起喝酒赏景,还请不要推辞。” 苏牧青突然要举办什么枫林会,文初和宋时悦面面相觑,衙门里的官员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又招惹到他了,这枫林会,该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吧。 空气里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