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了不被变相赶出府,她还是乖乖应承,抱着琴出去了。 宋时悦也如释重负,只要这位少爷不发颠就好。 “那日在无咎亭,我一时失控,心绪狂乱,差点砸了这琴,幸好有你护住了它。此琴对我非常重要,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宝莲走后,苏牧青站起身,绕过琴桌站定,等着宋时悦回答。 宋时悦本来觉得那居高临下的语气让人觉得反感,还真把自己当成他们苏家的丫鬟了。 及至抬头看到苏牧青长腿交叉,身子慵懒地向后倚靠着案几,左手抓着案几一角,骨节分明,右手握在身前低头不语的样子,让宋时悦恍然有一种错觉,那股莫名的怜悯又浮上心头。 “怎么?不知道该要什么好?也是,小地方出来的人,大概也没见过什么新奇的东西。 那我就简单点儿跟你说吧,银钱珠宝,绫罗绸缎,衣服美食,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提。” 苏牧青一句话让宋时悦心头的一丝怜悯又化成了一个白眼。 自己早晚是要离开苏府的,既然苏牧青总说自己是他花了钱买来的,那不如用银子说话。 于是宋时悦狮子大开口,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了一句话:“既然如此,奴婢就斗胆请大少爷赏我一百一十一两银子。” 这下轮到苏牧青诧异了?他猛地扭过头,侧过脸,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哼!苏牧青都被气笑了,他换了姿势,低头抿了抿嘴,嘴角微微一扬,又迅速压了下去。 “怪不得人们都说无知者无畏,宋时悦,你可真敢开口,怎么?想拿了银子赎了你的卖身契去应城啊? 想都别想,只要有我在,你就跑不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跑出去也是难逃一死。” 苏牧青突然变了语气,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很恐怖的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些山匪流氓是怎么对待那些逃难的女人的?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出逃的心思,我就派人杀了宋以宣三兄弟,为国除害。” 宋时悦心里一激灵,一下子就被打回现实,且不说那些山匪,就连王顺那样的人已经够难缠的了。 更何况爹娘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一无所知,确实是操之过急了,必须从长远计议才行。 “大少爷恕罪,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时悦很识时务地道歉。 感受到宋时悦的诚意,苏牧青满意地点头,随后将右手伸进衣领里,掏出一块通体温润的圆形羊脂玉佩。 他歪头单手将玉佩摘了下来,然后食指勾住玉佩的红绳,将玉佩往下一松,对着宋时悦说道:“银子没有,不过这块玉价值不菲,远超过一百两银子了,你拿去就是。” 宋时悦看了看那通体洁白的玉佩,跟自己脖子上戴的玉坠样式差不多,只是看起来比自己的大一些而已,怎么就价值不菲了,一定是在糊弄自己。 于是婉拒道:“这是大少爷贴身的东西,奴婢不能要。” “少啰嗦,我可没时间跟你嫌耗着,拿去,瑶琴这事就算了了。” 苏牧青不容宋时悦多说什么,轻轻一丢,手里的玉坠就朝着宋时悦的方向飞过来。 宋时悦怕那玉掉在地上摔碎了,连忙去接,接到之后又觉得烫手,这是苏牧青的贴身玉佩,自己拿着早晚是个隐患,必须妥善保存才行。 苏牧青不再理会宋时悦的纠结和难处,早已经转身站到了门口,将宋时悦笼罩在阴影里。 “牧青,你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请我们来喝茶了?” 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宋时悦循声一看,原来是上次的几位客人。 说话的正是那位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宋公子宋远襄,他迈着大步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周自恒和周无涯两兄弟。 苏牧青站在门口拱手而立:“恕我不能远迎了。”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跟前,宋远襄重重地拍了拍苏牧青的肩膀调侃道:“你这胡须越留越长了,看起来虽不及以前面如冠玉,倒也显得鬓若刀裁,成了淮城数一数二的美髯公了。 你这副模样,要是走在淮城的大街上,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想要以身相许呢! 以后淮城的男子怕是都要以蓄须为美了。” 宋远襄说完,豪爽地仰头哈哈大笑,周家两兄弟也忍不住又再次打量起苏牧青的胡须来。 苏牧青不以为意,周无涯却笑着朝宋远襄说道:“远襄,你就不要再拿牧青打趣了,这话要是被柳姑娘听到了,以后你可就进不了苏家的大门了,哈哈哈。”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看苏牧青,又看了看宋远襄,三人又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时候周自恒打住了笑声,替苏牧青打圆场:“大哥,柳姐姐是大家闺秀,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听风就是雨的人,是吧牧青?” 苏牧青淡淡一笑,并不辩驳,抬手示意三人往里走。 宋时悦忙着烧水沏茶,几个人围桌而坐,周无涯不知怎地又提到了那位柳姑娘: “柳姑娘去庄子上小住,恰好碰到山匪作乱,被困在了庄子里,听说韧志已经带人前去接应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平安回来。” 苏家是淮城大家,其他名门望族都希望能跟苏家攀上关系,柳家也不例外。 柳兰芝上面有两个哥哥,大哥柳韧志去年考取功名失利,正准备再再次参加科举。 二哥从小不爱读书,酷爱经商算数,柳如是父母多次管教无效,只得任由他放弃科考之路,自甘下贱,到他乡做生意去了。 柳兰芝虽是女子,却自幼跟着家里的夫子读书、识字、明理,心里自有一些清高,看不惯家人处处巴结苏家。 就算心里对苏牧青有些好感,表面上也是端着几分姿态,不肯在苏牧青面前刻意讨好。 苏牧青听着几个人议论柳兰芝,从不接话,只点头,微笑,喝茶,适时在不经意间把话题转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