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其实你这个皇帝当得也不错,但这话他说不出口,太违心了。 才十二年时间,就养出了那么多贪官,又放纵继后娘家齐家一门独大,如今只一个雪灾,就掏空了国库的存粮。 “去吧,注意安全,哦,还有,龙骧军朕知道在你手中,以后朕不会跟你要了,你记住,龙骧军对大周国很重要,是你皇祖父给你的,也只能在你手中。”皇帝说完,扬了扬手。 “是”谢时晏应了一声,把皇帝刚才给的卷轴藏进宽大的袖子里,便轻轻地退下了。 他不太明白,皇帝对他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奇怪,连龙骧军都不要了,而且今日说的话也不太正常。 还有,明明流放前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好像越来越虚弱了。 不过谢时晏心里记挂着赈灾,又记挂着林思榆,只得匆匆出宫,他准备今日就动身。 谢时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一次离开皇宫,很可能会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甚至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皇帝的身体撑不了多久,这个时候不应该离开京城。 可北地十多个州,十几万受灾百姓都等着他去救。 他不能不去。 回到京城的这段时间,他明显感到朝中的风向变了,以前有一大半都是皇帝的人。 可现在,齐家独大,皇帝力不从心。 而他这个太子更像是独行侠,被孤立在外,经过上一次的流放事件,他的亲信几乎都被灭了,再重建自己的势力是需要时间的。 而皇帝命自己赈灾倒像是为了保护他,让他远离永安城。 而且还把亲信刘武及一万精兵给了他,要知道刘武是从来不离皇帝身边的。 谢时晏深深地看了皇宫一眼,然后毅然转过身,翻身上马离去。 刘武带的一万精兵,早就在城外等候,谢时晏带着五十个龙骧军,还有白成功和吴才明二人与刘武带的人汇合,便沿着官道一路向北。 永安城北部是兴州,谢时晏大队人马走了两天到达兴州,一路上一个流民都没看到,大家都很奇怪。 一直到达兴州才知道,兴州封锁了北门,西北,东门,只开了南门。 谢时晏站上兴州的城墙,心情分外沉重。 永安城的歌舞升平,繁华盛世都是这样得来的,他甚至不用证实都能猜到,兴州西部通往永安城的冀州,信州,恐怕也关闭了城门。 兴州北城门外有不少从山上绕道南下的流民,连施粥的人都没有,官差们把做好的黑馒头,从城墙上用吊篮放下去,然后下边一顿乱抢,力气大的能抢到,力气小的老弱妇孺半个都抢不到。 兴州知府站在谢时晏身边,脑门上直冒冷汗。 “太子殿下,这,这关城门是上头的通知?” “哦,哪个通知的?”谢时晏冷若寒霜地问,他知道这个知府是齐家的人。 “是……是首辅大人。”知府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扑通一声跪下答道。 “哦,我大周国什么时候姓齐了?陛下不是严令,每个州开仓放粮,接纳流民,怎么?陛下的旨意还比不上齐首辅吗?” “臣,不敢,可……。” “刘武!,杀了” “微臣在。” 随着谢时晏清冷的声音响起,兴州知府的人头已滚到地上,溅了一地的血,谢时晏看了刘武手上还在滴血的剑,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惊讶,这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以往刘武一直用的是刀或长枪。 谢时晏看着跪了一地的兴州的地方官,“你们中有谁愿意去负责城楼下的这几千个流民,安置住处,派粮食,给生病的流民看病,把已死的埋了?” 所有人都低着头,只有一个人背脊挺直,一个人跪在一边,他抬起头:“回太子殿下,微臣愿往。” “你叫什么名字,任何官职?”谢时晏瞥了一眼那一边低着头的众人,再看看单独一边跪着的人。 “微臣赫安行,原兴州府知府,大半个月前,突然一纸调令下来,让微臣去山阳县任县令。” “赫安行,这个名字孤好似听说过,你好像是个状元郎吧?” “回太子殿下,微臣曾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臣任兴州知府三年,并无任何过错,实在不知道内阁这纸调令因何而下,只不过如今微臣不在乎这些,只想到安置好这些流民。” 谢时晏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离开青州时,青州知府被调离,现在兴州知府无故被贬,齐家这是要只手遮天了。 父皇果然是支开自己,恐怕是自己命不久矣,就算他身为太子留在京城,也很难顺利继位,反而很危险,难怪他让自己把龙骧军握在手中。 这是谢时晏很久以来第一次在心里用父皇来称呼皇帝,他感受到父皇对自己的爱护。 这是他成年以来,父皇第一次做出爱护他,关心他的举动,而且还不动声色地保护他。 “赫安行,你现在看看,在座的这些人,有哪些是齐家的亲信,你指出来。”谢时晏只听说过赫安行是个清官,正直爱民,但他不确定赫安行敢不敢指出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