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沈殊玉的话,崔弗沉默不语。 沈殊玉继续说道:“她是医者,如果将来她知道她带在身边用来防身的毒药在她一时疏忽下成了杀死你的凶器,你让她情何以堪?” 她再次向崔弗伸出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趁她还没有发现,把那瓶药给我吧。” 沈殊玉很熟悉陆明珠药箱里的那些东西,她下午只扫了一眼便发现缺了什么,只需细想一下就知道丢失的毒药是被谁拿去了。 崔弗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最终还是起身走到梳妆台,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小指长的白玉瓷瓶递给了沈殊玉。 “我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竟然是你。” 沈殊玉接过那瓶药后打开看了看,见里面两丸药仍然还在,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将瓷瓶收进了袖子里。 “我也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其实明珠迟早会发现的,只是她这一日忙得分身乏术所以才没有留心。” 崔弗坐回原处,面色灰败。 她自嘲一般对沈殊玉说道:“我这一辈子都在由着别人摆布,没有过过一天我自己拿主意的日子。” 她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嫁人了,以后的生活总该由我和颐宽自己来做主了吧,谁知他却……现在,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 沈殊玉走到崔弗身边坐下,安慰道:“别再想那些了,既然要查凶手,你就得打起精神,总是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可没法和凶手周旋。” 她拍拍崔弗的手,“来吧,把那晚所有的事从头到尾讲给我听。” 说是要把那晚的事重新讲一番,可崔弗所知的确不多。 成亲那日,她出了崔府后就以团扇遮面,一路被送进了柳府,拜堂撒帐后一直就坐在新房里等柳颐宽从宴席上回来。 因为心情紧张再加上吃的不多腹中饥饿,等到夜里的时候,崔弗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至于洞房后柳颐宽什么时候离开了,崔弗红着脸说自己确实不知。 那日礼节繁琐,崔弗顶着一身行头忙碌了一天,累乏了晚上睡得熟点倒也说得过去。 既然从崔弗这里问不出什么,征得崔弗同意后,沈殊玉便叫来了她的两个丫鬟。 陆明珠跟着一起过来,她把煎好的药递给崔弗后就在一边坐下,沈殊玉又让两个丫鬟把那天看到的情景重复一遍。 “那天下午,我们陪着小姐一路到了柳府,小姐和姑爷拜完天地后我们就把小姐扶到了新房,撒帐时旁边一直有人在开玩笑,姑爷当时大概是看出小姐有些紧张,就说等陪大家喝完酒再回来喝合卺酒,然后就赶着众人到酒席上去了。之后酒席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不知道了,再后来我们看到姑爷回来了……” “等一下。”沈殊玉突然打断她的话,“你们三个在新房等他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人来过吗?” 锦书适时地补充道:“除了有丫鬟进来送了点心外,再无其他人来过,小姐怕弄花了妆面,连点心也没吃。” 沈殊玉点点头,说道:“继续说吧。” 南枝便继续说道:“再后来,大约亥时三刻的时候,姑爷就回来了。” “你记时间记得很准吗?” 南枝点了点头,“这时间大约不会错,因为我们和小姐一直在等姑爷回来,只是等人却什么也不做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时间走得很慢,所以才格外留意。” 沈殊玉问道:“那他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听说他撞到了头。” “他撞到了头?” 崔弗刚喝完药,听到这儿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柳颐宽过世后,她伤心欲绝,南枝和锦书都怕刺激到她,于是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提这件事,阴差阳错之下,崔弗反倒是最后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 沈殊玉便让南枝和锦书把这一段详细说说。 “当时我们一直在屋里等姑爷回来,后来就想着出去看一看,结果我们俩刚出去就看到姑爷迎面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还捂着头。我当时被吓了一跳,就和锦书赶忙走过去想扶他,谁知却被他推开了。” “他说自己没事,只是喝多了不小心撞到了头。我说替他去拿醒酒汤和伤药,他说不用,还让我们俩赶紧下去。” 说到这,南枝似乎有些羞赧,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以为他是急着要见小姐,也不好再说什么,就赶紧下去了,再之后就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南枝歇了口气,又把自己第二日清早撞见刘令仪的事说了一遍,崔弗这才知道刘令仪居然有杀害柳颐宽的嫌疑。 故事听完后,沈殊玉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崔弗等人不敢打扰她,各自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 沈殊玉的脑子里不停地构想着那一夜的情形。 夜里,前院人声鼎沸,新房却静悄悄的。 门里是翘首以盼的新娘子,两个丫鬟等在门外,新郎与众人喝到尽兴后,却在回来的路上撞到了头…… “沈小姐,依你看,刘令仪是凶手吗?”崔弗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殊玉没有和刘令仪接触过,刘令仪说的话也都是旁人转述给她听的,一个人的清白并非等闲之事,她不敢轻易下结论。 “我听方大人的意思是,目前尚无证据证明他是凶手,但他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他隐瞒了一些事,也有作案的时间。” 听到这话,崔弗的神色有些异样,虽然是转瞬即逝,但沈殊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神中不同寻常的情绪。 “崔小姐,你和刘令仪认识吗?” 崔弗思索了片刻,答道:“只有一面之缘,我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是颐宽的好友,这也算是认识吧。” 沈殊玉听出了她话中的玄机,“你的意思是,在你与柳公子成亲前,你就已经认识刘令仪了?” 崔弗点点头,“是偶然遇见的。” “你们单独见过面?” 崔弗显然听懂了沈殊玉的言外之意,她的脸色一下子便涨红了,赶忙辩解道:“沈小姐你别误会,我当时是偶然遇到了他和颐宽……” 她慌忙把那日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我当时要去一家茶楼旁边的首饰铺,他们俩那时恰好从茶楼里出来,我在茶楼附近下的马车,他们俩不小心惊了我的马,之后便一起过来向我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