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是如何结束的,丽娘后来其实记得不大清楚了。 她淹没在了雷动的掌声与喝彩声中,而后被巨大的喜悦包裹。 台下的老爷公子们争相把玉佩香囊等物抛到台上,她刚走下台,老板娘就笑得跟朵盛开的牡丹花似的迎上来对她嘘寒问暖。 紧接着,又有其他人围了过来,有说想请她过府喝茶的,还有说想邀她出门游湖,不知当中是谁问了句弹琵琶的是哪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见见…… 丽娘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回头去寻找沈殊玉的身影。 可刚刚还坐着人的角落如今只剩下一把靠墙而立的琵琶。 “人呢……” 丽娘焦急地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戴着面纱的身影,连她身边抱着剑的冷脸护卫如今也不知所踪。 此时,沈殊玉正手忙脚乱地在丽娘屋子里的屏风后换回自己的衣裳,朱雀则远远地背着她站在门口。 “小姐,好像有人找上来了。” “是丽娘吗?” “不是。” 沈殊玉匆匆把腰带系好,刚从屏风后窜出来,两人就听到丽娘的房门被砰砰敲响。 “刚刚那位乐师可在里面?我家老爷有请。” “我家公子仰慕姑娘琵琶技艺,想请姑娘出来一叙。” 沈殊玉和朱雀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在一瞬间达成共识,朱雀跑到窗前打开窗探头一望,确定此路可行后率先跳出窗外,沈殊玉紧随其后。 丽娘看到一群人围到了自己门口,心里顿感不妙,慌忙过去笑着拦下众人。 “这位妹妹不是我们楼里的人,人家说了今日是来帮个小忙就走,这会儿估计人已经不在这儿了。” 可等在门外的都是被主人家派来的下人,人没请到哪敢回去,所以不依不饶地非要丽娘把门打开看看。 一片混乱中,丽娘的房门不知被谁撞开,众人蜂拥而入,屋内却空无一人。 琼玉楼外的一条巷子里,沈殊玉停下脚步,撑着腿微微垂着头平复因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等气终于喘匀了,她一抬头对上朱雀的视线,两个人齐齐笑出了声。 朱雀眉梢挂着笑意,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有心想给她顺顺后背,手刚探出去,微微一顿后又缩了回来。 “没事吧?” “没事。” 沈殊玉站直身体抹了把额角的汗,回过头去看灯火辉煌的琼玉楼,感慨道:“真是没想到,明珠教我弹的曲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陆大夫豁达淡泊,不是目无下尘之人,她不会在意的。” 沈殊玉应了一声,“嗯,走吧,我们回去休息,过两天再来收账。” 就这样,两人悄悄离开了纸醉金迷的琼玉楼。 沈殊玉说到做到,两天后果然又回到了琼玉楼。 丽娘如今再度成了琼玉楼的花魁娘子,每日要见的人不计其数,沈殊玉正琢磨着怎么与她私下见面,眼尖的丽娘就先在人群里发现了她的身影。 她身边正有一个侍从打扮的人要和她敲定与自家公子一同赏花的时间,丽娘把人往老板娘身边一推。 “你去和她说。” 随后,她便拎着裙子笑逐颜开地跑下楼,拉着沈殊玉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朱雀随即跟上。 老板娘是多有眼力见的人,赶忙留下来招呼剩下的人。 “想约我家丽娘的都好说,来来来,到我这儿说……” 丽娘不理门外的纷纷扰扰,她把门一插,翻出两个干净的杯子给沈殊玉和朱雀倒茶。 “我这两日一直在找你们,可总也不见你们来,”她看向沈殊玉,“群芳宴之后好多人和我打听你呢!” “那你怎么说的啊?”沈殊玉好奇地问道。 丽娘掩嘴一笑,“小姐放心,我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我随便给你取了个名字,又编了个谎,说你是从南方来这边走亲戚的,如今已经回去了。” “那他们信吗?”朱雀疑惑道。 丽娘小嘴一撇,“他们爱信不信,不信就去找呗!难不成还能为了个没见过样子的人把我抓起来?” 沈殊玉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小姐的琵琶弹得真好。”丽娘忍不住赞叹道。 沈殊玉倒也实诚,“是我一个朋友教的,不过我天赋不在于此,就只学会了这一首,那日你但凡让我多弹一首曲子我就该出丑了。”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对了,群芳宴结束的时候闹哄哄的,我一不留神你们俩就都不见了,你们从哪儿走的啊?”丽娘问道。 沈殊玉毫不掩饰,“跳窗啊!” 丽娘听完咯咯直笑,“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就爱和你说话,哦,对了,小姐是想问我王公子的事吧?” 见她主动说起王勋,沈殊玉便顺势点了点头,“嗯。” 丽娘一甩帕子。 “小姐是个爽快人,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好歹也在欢场待了这么多年,每日迎来送往多少也了解一些这些大户人家背后的事,上我们这儿来打听那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的,不是要与他结亲就是要与他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