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的湿毛巾换成新的,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但更令他舒服的,是熟悉的薰衣草香和柠檬叶香。 他喜欢这个味道,一直都喜欢。 意识朦胧,迟清和好似看到岁岁出现在他身边。 笨手笨脚地在照顾他。 迟清和不设防地露出一个微笑。 “喜欢……你……” 宫华岁拧毛巾的手一顿。 “好……喜欢……” 期盼已久的告白终于出现,却不属于他。 宫华岁整颗心脏苦涩得仿佛要烂掉,喜欢两个字犹如重锤,残忍又浪漫地敲击着他的灵魂,肉体。 破碎成渣,腐烂一地。 宫华岁嘴唇紧闭,极力压制住喉底翻滚的气血。 现在的他,已经自卑到连回答一句“我也喜欢你”的勇气都没。 他沉默着,将青年额头的毛巾换成新的,然后端起盆,去浴室换水。 浴室离得不远,门也薄,宫华岁刚关上水龙头,青年迷糊的呢喃声,拐过小墙角,飘进他的耳朵。 “我给你买了,好多香水,配方我也记下来了,等我好了,给你配,你会喜欢的。” “还有戒指,设计稿我都画了一叠,也不知道你喜欢哪个,我到时候,都画给你看,然后,一个一个给你做。” “你喜欢宝石嘛。” “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猫眼、帕帕拉恰、帕拉伊巴、碧玺、玛瑙、玉髓……” 迟清和罕见地话多,念起宝石名来,跟念菜名一样,说一个顿一下。 看这架势,不把所有的宝石念出来,他可能不会罢休。 宫华岁怕迟清和嗓子难受,准备强行给他闭麦。 手刚抬起来,迟清和就话锋一转。 “都买下来。反正你戴什么,都好看。” 宫华岁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像冻结在那一样,无法动弹,连呼吸都放缓了。 明明知道那些话都不是对他说的。 明明知道眼前人心有所属,不会再看向他。 可他还是贪心,把自己套进了一个虚假的壳里,理所当然地将清和对Wenson的偏爱,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还会等的。 等你跟他分手。 等你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等你将目光重新放回到我的身上。 清和…… 不管多久,我永远只会选择你。 他搬着小板凳,又凑近了些,用目光一寸寸描绘着青年的五官轮廓。 五年过去,清和变得更好看了,追他的人肯定又多了很多。 而他一直不在清和身边。 生病不能照顾他,饿了不能给他做饭,难过不能安慰他…… Wenson代替他做了,所以他们才会在一起。 宫华岁苦涩地牵起唇角,顿觉上天对他不公平。 凭什么Wenson能跟着清和一起到这个世界。 而他……一介普通人,既不能去到清和的世界,也猜不到自己的爱人何时才会回来,只能等,只会等。 心甘情愿。 死心塌地…… “咚咚——” 房门敲响,保镖送药过来了。 宫华岁胡乱抹了把脸,去门口拿药。 回来时,他提了个热水壶。 杯子里的水冷了,他添了热水,确定不烫口后,低下身。 左手撑着迟清和的肩膀,右手扶着背,缓慢带他坐起来,动作小心翼翼到,像捧一件心爱的,满是裂纹的青瓷。 “吃药。” 迟清和浑身没力气,蔫蔫地靠在宫华岁的胸膛上,嘴唇感受到圆圆的小药片,舔一口。 苦。 别开头拒绝。 宫华岁僵硬地盯着指尖的湿润,没出息地滚了滚喉咙。 他犹豫半秒,还是选择剥粒新的,舔过的药丸被他像个宝贝一样塞进口袋。 清和的。 我的。 只要是关于迟清和的,宫华岁就会变得容易满足。 把小药丸藏起来,就能让他把白天的痛苦忘掉,乐滋滋地继续给迟清和喂药。 大概是生疏的原因,他的动作比Wenson要轻柔很多,喂药跟喂糖一样,觉得发烧发到只剩本能的病人,会自愿把苦涩的药片吞进肚子里。 但事实是,迟清和满脸抗拒,抿紧嘴巴,不肯让药丸进嘴。 “清和,把药吃了才能好。”宫华岁又急又无奈。 不论清醒还是迷糊,药始终是迟清和的雷区。 他不喜欢吃药,一直都不喜欢。 “不吃!” 迟清和胡闹地把头又转回去,正好靠到宫华岁的怀里。 刹那间,鼻腔被浓郁好闻的薰衣草柠檬叶香气填满,他潜意识想靠近,双臂抬起,抱紧身侧人的腰,开心地蹭了蹭,冰冰凉凉的,像雪糕。 想着,他张开嘴,一口咬下去。 “唔嗯……” 宫华岁闷哼一声,炽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传递过来,再开口时,尾音发颤,隐忍又难耐。 “不能咬。” 迟清和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牙齿磕在宫华岁的锁骨上,反应了好半天,才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