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女朋友完全拦不住宫华岁,宋序林苹果也顾不上啃了,飞速上前,冲宫华岁的肩膀猛推了一把。 “哎哎哎!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他是病号?你想砸死他啊!” 见宫华岁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迟清和下意识拽住宋序林的胳膊,急声道,“别吓他,他怕……” 蓦地,对峙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平静,病房内三人默契地停下动作,朝他投来视线。 疑惑、惊奇、还有……委屈? 迟清和后知后觉的尴尬,默默收回手。 他极力忽略心底的异样,苦笑着揉了揉酸胀的额头。 “抱歉,认错人了。” 显然,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连粗神经的宋序林都察觉到不对劲,但他喜欢选择性忽略。 而且迟清和现在是个病号,哪怕平日再聪明,特殊时期犯点迷糊,也……正常。 他用手摸了摸迟清和的额头,还烫的,“真是病糊涂了,人都能认错。” 迟清和攥紧杯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提起一口气,“抱歉。” “再跟我道歉,我就打电话给迟叔了!到时候你被骂了,我可不帮忙求情!”宋序林故作愤怒地朝迟清和呲了呲牙。 瞧着宋序林炸毛的样子,迟清和没忍住,笑出了声,胸腔内挤压的不甘和难过趁此,泄出大半。 他一点点地抬起手腕,想要揉揉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可行至半途,却被心急的宋序林拦下。 “呲啦——” 撕下迟清和手背上用来止血的棉球和医用胶带,宋序林长吁一声,脸上浮现出莫名的骄傲感。 “我数着时间,现在撕掉刚刚好。” 迟清和愣了片刻,看向宋序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融化的柔软。 窗外日光似乎格外偏爱病床边的两位少年,一个臭屁炫耀着,满脸都写着“快夸我”;另一个自始至终沉默着,唯有眼底的宠溺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仿佛披了层亲密的金色薄纱,无声地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包括……宫华岁。 少年脊背呈现机械性的僵直,薄唇抿得极紧,长长的睫毛半垂着,周身被难过窒息的气息包围着,竟罕见地现出几分阴郁。 宫华岁已经数不清心底到底有多少种情绪,难过、委屈、矛盾、羡慕、害怕…… 但这些都不足以压倒“嫉妒”。 是的,他嫉妒宋序林,无论何时。 嫉妒他的随心所欲、嫉妒他的光明正大、更嫉妒他自由散漫的前半生和无忧无虑的后半生。 他的所爱之人,一直在为别人保驾护航……这让他怎么能不嫉妒。 之前,这份嫉妒还有宣泄的途径,因为他占据着所爱之人绝对的偏爱,再任性再耍赖,也永远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他。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亲手推开了他的爱人,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似是被眼前无言的亲密刺到,宫华岁悄无声息地垂下脑袋,强迫自己不去看,可脑海还是忍不住回放起进门前,清和笑着朝他看来的一幕—— 像是与多日不见的好友重聚,笑得格外温柔。 也格外无情。 宫华岁攥紧拳头,酝酿了好一会才敢开口,对迟清和说出第一句话。 “清和,你生病了。” 迟清和的身形顿了一下,终于舍得偏头看向他,和他身边默默当植物人的南纳。 “最近气温降得快,容易受寒,你们也注意些,出门多穿点。” 他的声音还带着刚苏醒的沙哑,说这话时,语速放得很慢,含着笑意,颇有种娓娓道来的柔情调,听得南纳骨头都酥了。 可宫华岁听着,心中唯余悲凉,仿佛最后一点优势就此消弭,从此不过是路人。 睨见宫华岁骤然耷拉下来的肩膀,迟清和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耐,仰头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宋序林牢记小护士的嘱咐,要让迟清和多喝水,见杯子空了,忙不迭抢过来满上,再塞回去。 他的目光聚焦在迟清和难掩病气的眉眼,和抿着水的唇,突然变得很气恼。 他虽然不喜欢混场子,但也知道现在他不该继续呆在这。 天知道宫华岁这个人有什么毛病,跟精神分裂一样! 花的时候花死,纯情……得了吧,就逮着迟清和一个人纯情,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烦躁地挠乱头发,随手拿起柜子上的暖壶。 “没水了,我去灌,很快就回来。” 最后几个字他是对着宫华岁说的,威胁意味甚浓! 南纳的视线放在病房西侧正在运行的饮水机,暗道一句“什么破理由”,扬唇却扯了个更离谱的理由—— 天台风大,我去关窗。 也脱身了。 只是离开前,她给宫华岁递了个暗示的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两道开关门声响过后,室内弥漫出一阵诡异的沉默。 直到迟清和将手上的杯子“哐”地放回床头柜,两人才像是突然有了联系,对视上。 “宫华岁。” 迟清和撩起眼皮,“耍我很好玩吗?” “对不起……”宫华岁落寞地垂下眼睫,艰涩道。 “所以,昨晚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迟清和压抑着心口的闷痛,凝视着对面的少年。 “恶心……不配……玩玩……” 回忆起昨夜那通不堪的电话,他勾起唇角,蓦地笑出了声。 不知是在笑自己的难堪,还是愚蠢,活了快三十年,居然会被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