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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书棠将图片点开放大,看见那只长耳兔被他规规矩矩地安放在床头。
耳边响起自己对他说的那些傻话,心脏怦怦加速,她用力按了按胸口,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一点。
因为这条动态,评论区被炸出不少夜猫子。
【许亦泽:?】
【许亦泽:是我喝多出现幻觉了吗?周嘉让居然发朋友圈了?】
【许亦泽:What‘sthis?】
【谢欢意:......英语都没及格的人还好意思在这拽洋文?】
【许亦泽:能不能不提这事了,我都说了那是意外[微笑jpg.]]
【许亦泽:不过话说回来,这兔子玩偶还挺可爱的,哪买的啊?】
【许亦泽:正好我这生日还没过完呢,能送我不?】
【1205Y:滚。】
【许亦泽:切,小气。】
牙齿轻轻咬住唇肉,温书棠盯着看了好久,直到光亮一点点熄灭,屏幕上倒映出一张正在抿唇傻笑的面孔。
温书棠揉了把脸,重新解锁,悄悄把这张照片保存下来,然后才给他点了个赞。
顺手划进主页,除去那三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梧桐树外,这还是周嘉让更新的第一条动态。
心脏好像被戳破一个小口,由内向外,细细密密地渗出一点甘甜。
但下一秒,她又忍不住琢磨起来。
周嘉让发这条动态会是什么意思呢?
是想说他喜欢这个玩偶吗?还是他心情已经没那么糟糕了?
不管哪种,都足以让她酿出说不尽的欣喜。
温书棠给这条动态也截了张图,连同刚才那张,一起存到那个被她命名为【Y】的私密相册里。
刚保存好,手心嗡嗡传来两下震动。
【1205Y:还没睡?】
温书棠空咽了下,即便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翻了个身,像怕被人看见一样缩在被子里,捧着手机打字回复:【马上就要睡了。】
【你呢?】
【1205Y:还不困。】
指腹悬在键盘上方,删删改改好多次,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就连这种再平常不过的对话,都要这样反复斟酌犹豫。
一番纠结后,她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现在......好点了吗?】
【1205Y:嗯,好多了。】
【1205Y:今晚谢谢你。】
郁在心口的忧虑终而化解。
温书棠弯唇摇头,想到他看不见,又手忙脚乱地在聊天框里打出一句没关系。
眼睛来回眨了眨,又觉得这样有些生硬,挑挑选选,在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小表情。
【1205Y:不早了,睡吧。】
【1205Y:晚安。】
【My:晚安。】
以为聊天到这就结束了,温书棠刚打算退出,忽然顶端的备注消失,显示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还有其他话要说吗?
压在边侧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好奇心刺激神经兴奋,大概过了半分钟,下面才弹出新的内容。
还是一张长耳兔的照片。
只不过这一次,左下角多了双骨节分明的手,虎口处明晃晃一颗黑痣。
看起来......玩偶似乎是被他在了怀里。
温书棠倏地生出些许羡慕,不出半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脸颊唰一下烧起热度,呼吸变得急促又凌乱。
眼瞳猛然睁大,她将被子拉低一点,攥紧被角,贪婪地汲取氧气。
新消息又一次跳出来。
【1205Y:好梦。】
温书棠也无声对他说,好梦。
日历撕开新的一页,转眼就步入十一月。
校园里梧桐树黄得彻底,天气进一步转凉,窗上贴着薄薄的霜,说话喘息间,隐隐呼出几团白气。
距离期中考试只剩一周,课堂的进度和节奏也翻了一倍,整个高二年级都陷入一种大难临头的紧迫感,就连中午出校吃饭的人都少了,草草在食堂对付一口,争分夺秒地挤一点时间复习。
晚自习第一节被霸占,改成了统一的小测验,当晚批改,隔天便出成绩,丝毫不给人缓冲休憩的机会。
一大早是物理连堂,早自习结束后,课代表取回卷子,找来四五个人,迅速分发下去。
谢欢意前晚答题时不慎睡着,最后两道题写得极为潦草,接过试卷后,她双手交叠盖住分数,眯起一只眼,一边祈祷不要死的太惨,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开。
纵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但看清分数后,她还是惊天动地地发出一声哀叹。
许亦泽打完热水,捧着保温杯路过,往她书桌上瞄了眼,吊儿郎当地笑着打趣:“可以啊谢欢意。”
“再努努力,马上就能刷新你的最低分记录了。”
“许、亦、泽。”
谢欢意压着怒意,蹙眉剜他一眼,正愁没地方发泄,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就你长嘴了是吧。”
“消消气,消消气。”许亦泽服软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拿起桌上剥好的小橘子,塞一?到她嘴里,“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呢吗。”
温书棠最后才拿到试卷,虽然不像谢欢意那么夸张,但看到右侧连续三道刺眼的红叉,同样难以接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段时间明明都有进步的。
怎么到了新单元,成绩又开始不理想了。
眉头渐渐拧紧,肩膀也泄气地塌陷下去,她翻来覆去回看那些错题,觉得还是自己不够努力。
周嘉让从办公室回来,一进班就看她神情恹恹。
脚步停在她身边,他半下身,声线很低地询问:“怎么了?”
温书棠耷着嘴角,一言不发地摇摇头。
那天上课,季鸿生发了不小的火,嫌他们考得太烂,这种难度的题目居然还能错这么多。
“过90的一共才七个人,你们一个个都把脑子落家里了是吧。”
“好歹也是英才班的,这么点分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马上就要期中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给我考成什么样。”
天色本就阴沉,教室更是陷在低气压的漩涡中,所有人都低着脑袋,只有周嘉让,视线一直落在前面女孩的身上。
二十分钟过去,季鸿生还没说够。
后面他还旁敲侧击,说有些人如果再不开窍,就不要在这继续浪费时间,不如早点降回普通班,或者干脆转去学文。
看着左上角的分数,温书棠缠着衣角的食指又紧了紧。
就算季鸿生没有点明姓名,可她仍然觉得,每一句都精准地指向自己。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谢欢意回家取外套,许亦泽陪着她一起。
熙攘人潮中,温书棠和周嘉让并肩从教学楼里出来。
外面淅淅沥沥在下小雨,黑色雨伞向右偏斜,周嘉让另一只手护在她身侧:“今天别去食堂了,出校吃吧。”
温书棠没什么胃口,迟钝两秒才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好。”
这一路走得很安静,宽大伞沿下,只有雨丝敲在石板路上的绵绵声。
浓密的眼睫低垂,温书棠思绪涣散,就乖乖跟在周嘉让旁边,甚至没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太对。
等到了之后,懵生生地抬眼,她才看清这是一家糖水店。
“嗯?”她愣了愣,“怎么来这里了?“
周嘉让没接话,收好雨伞,抬手把门推开:“先进去。”
店里人并不多,两人坐在靠墙的小桌前。
菜单就贴在桌上,周嘉让从头到尾扫过一遍,对一旁的老板说:“要两碗赤豆元宵。”
然后才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孩:“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温书棠晃头:“没有了。”
暖风呼呼在吹,寒意逐渐被驱散,想到上次公交车上的对话,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周嘉让会带自己来这。
她攥攥手心,心头漾开一点暖意。
没想到她随口说的喜好,会被他如此清晰地记在心里。
唇瓣蠕动,她声音很轻:“谢谢。”
周嘉让目光沉沉,没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她:“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就因为老季上课说的那些话?”
见她不说话,他嗓音又多了些温柔:“我不是说过,他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往心里去么。”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温书棠慢吞吞开口,琥珀色瞳孔中蒙着一层雾:“我只是在想......”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周嘉让不解:“为什么这么想?因为这次小测没考好?”
“不是这次没考好。”温书棠较真地纠正他,“自从到九中之后,我......每次的物理成绩都不是很好。
“所以呢?这能代表什么?”
温书棠被问得发懵,一对杏眼呆呆望着他,怔了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绕回去:“代表我真的很笨啊。”
“错。”
周嘉让戳她眉心。
“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自然也会有相对不那么擅长的东西,而且造成这种不擅长的原因也有很多,放在学习这件事上,可能是一开始基础没有打好,可能是你不适应现有的教学模式,还可能是没找到正确
的提升方法。”
“再者,成绩,或者说是其他种种荣誉,都只是构成人类本体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哪怕是空中的星子,也难免有黯淡之时,何况人生浩瀚如宙。
“你别的方面都很好,为什么要揪着这一点不足,断章取义地给自己打上笨的标签呢。”
温书棠一时语塞。
一方面是惊诧他所讲的道理,另一方面,周嘉让平时总懒懒散散的,对身边万事万物好似都没什么兴趣,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讲这么多。
脑袋晕晕胀胀的,像被什么东西填满,温书棠还没完全从死胡同里走出,有点固执地求证:“所以......你不觉得我笨吗?”
上次月考后,在物理办公室里,他花了两节课才给她讲清那张卷子。
同班的这段时间,她偷偷观察过很多次,就算再难的试卷,他也能在半小时内写完,并且正确率一骑绝尘。
温书棠也接触过一些优秀的人。
虽不及他这般天资优渥,但也可以说是百里挑一。
她多少清楚他们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
“不觉得。”
干脆利落的答案让她蓦然回神。
眼眶忽而湿润,温书棠鼻尖一酸,喉咙里漫出几分哽咽。
周嘉让抽两张纸递给她。
怕她不相信,他语气笃定地重复:“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相反,你很......”
他一瞬间想到太多形容词,温暖,善良,美好...但听起来都不适合放在这里。
思来想去,他选出那个中规中矩的,不会暴露半点心意的。
“你很聪明,也很刻苦。
这话并不假。
她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教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背着单词;她桌角总是摆着一沓习题册,高度甚至能挡住她小半个身子;她的笔记错题都写得工工整整,就连草稿纸都条理分明。
她的无名指总是被字迹染黑,她会因为做不出的题目皱眉,会困到下巴在空中一点一点,也不肯趴在桌上好好地睡一会。
平心而论,在这一方面,周嘉让自愧不如,也不认为努力一词,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匹配。
他的话像一味镇定剂,温书棠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的是一个多么耀眼的人,也一直觉得自己与他相差千里,所以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能从他这里得到这样的夸赞。
成长这条路,她走得跌跌撞撞,能得到一丁点肯定,都像是在寒冬夜晚寻觅到一束暖光。
况且这束光是来自周嘉让。
温书棠抽一记鼻子,偏题抓到一个重点,小声问他:“刚刚你说,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
“难道你也有吗?”
周嘉让嗯了下:“有啊。”
“......“
像一个生了锈的零件,运行到关键部分就频频卡顿。
周嘉让罕见地接不上话。
幸亏老板及时出来解救。
“你们要的赤豆元宵,小心烫哦。”
他偏头道谢,不自然地干咳两声,喉结轻滚:“先吃饭吧。”
吃完饭从店里出来,磨人的秋雨终于停了。
温书棠明显放松不少,步调都跟着轻快,路边水洼被激起层层涟漪。
路过巷口药店,周嘉让停下脚,低眼和她交代:“我去买个东西,你先回学校。”
温书棠仰起头,不禁担心:“你生病了吗?”
“没有。”周嘉让扯唇,模样是一贯的散漫,眸光却闪躲,“是许亦泽,他说嗓子痛,让我帮他带盒药。”
近日气温忽冷忽热,学校里感冒的人的确很多,早上关舒妍还特意提醒,让他们上下学做好保暖,不要着凉。
温书棠没怀疑,点点头说好。
她转身往学校走,没几步却被那人喊住。
“温书棠。”
闻声回过头,柔软的发尾被甩到肩前,耳畔那几缕碎发也顺着侧脸擦过。
她问他怎么了。
婆娑树影下,周嘉让单手插兜,眸色被昏暗天光点染得更加深邃。
“你周末,还要去图书馆吗?”
温书棠捏紧袖口,没想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去图书馆的,但还是嗯了声答话:“要的。”
“我刚好也打算过去。”对上她的视线,他言语缓缓。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