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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早有预期,但看见这条申请,温书棠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心跳也很没出息地加速,屏幕由亮到暗变换了好多次,她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喉咙一阵阵发痒,就像被电流击中,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向上蔓延。
温书棠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任由冷风扑在脸上,这才勉强将理智拉回。
解锁手机,她把验证消息又看了一次。
记得高一刚开学那阵,因为中考状元的身份,周嘉让在漓江引起过一阵不小的轰动。
某天午后,蝉鸣扰耳,温书棠正在写作业,后面几排忽然躁动起来,不知是谁弄来一串号码,说是他的联系方式。
当时好多女生围过去,争先抢后地想要加他。
温书棠却没有动,窝在座位里继续做题,似乎对这件事漠不关心。
但她心思早已飞远,笔下的公式被写成乱码,她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一边在纸上记下那串数字。
往后无数个夜晚,每当睡不着时,每当有心事时,她都会悄悄点开搜索栏,翻来覆去地对着他的主页发呆。
这种事她做过好多次,熟练到能倒背他的号码,可就是没有勇气添加他。
有时她也会做梦,梦见他们有了真切的交际,醒来后才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
而现在这一刻,好像是美梦成真。
手机再一次被摁亮,温书棠低垂下眼,思绪被他牢牢占据。
他的头像是一颗梧桐树,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就是漓江随处可见的那种。
他的名字是Iris,是鸢尾花也是彩虹。
暗恋的人,最擅长解密,总是能在细枝末节中解读出深藏在背后的隐晦含义。
但这一次,温书棠却遇见了一顶一的难题。
琥珀色瞳孔定住,她怔怔地握着手机,恍然间再次想起,那串纹在他手腕内侧的单词。
IristectorumMaxim。
她在网上搜索了下,是拉丁语里的鸢尾花。
所以说…难道他喜欢鸢尾花吗?
那梧桐树呢?也是他喜欢的吗?
关好窗,回到书桌前,角落的小台灯亮着,她坐在半明半暗的交界。
温书棠深呼吸几次,终于将漫到心口的悸动压下去。
她先看了下自己的朋友圈,确认没发过什么犯傻的内容,然后才紧绷着指尖,郑重其事地按下同意键。
新的聊天框随之跳出来。
【2014年9月3日23:55】
【我是Iris.】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Iris.,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仿佛在湖泊中掷下一枚石子,盯着这行小字,她心中漾开一阵名为欣喜的涟漪。
但很快,她又不可避免地苦恼起来。
该说些什么呢。
要先打个招呼吗?还是直接把钱转过去?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们太生分了啊。
纠结了无数个开头,每一种都有被她否决的理由。
房间安静的过分,耳边只剩钟表的指针声,咔哒、咔哒,像是有人在扭动一个生了锈的齿轮。
最后温书棠还是老老实实转了账,对他又说了一次谢谢。
怕语气太生硬,她还在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小表情。
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有其他原因,周嘉让没有立刻回复。
忐忑难安地等了两分钟,温书棠从聊天页面切出来,点进他的朋友圈。
他的动态并不多,从头到尾只有三条。
发布日期都是11月9日,没有文案,是三张梧桐树的照片。
指腹向下拉动,温书棠又发现,他的背景图居然也是梧桐树。
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正这么想着,手机冷不丁震动,温书棠被吓了一跳,牙齿不小心咬在唇肉上,她皱眉发出嘶的一声。
周嘉让给她回了消息。
【Iris:还没睡?】
手指在空中悬停片刻,她紧张地吞咽了下,然后才在键盘上敲字。
【My:就要睡了。】
【My:你呢?】
顶部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但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出。
等待的时间实在太过煎熬,温书棠点开右上角,决定先给他换个备注。
按下完成的瞬间,消息也跳了出来。
【1205Y:也准备睡了。】
【1205Y:明天还要早读,别熬太晚。】
温书棠回他一句好,又提醒他不要忘记收钱。
【1205Y:不用了,抵平了。】
【1205Y:晚安。】
说完这句话他就消失了,留下温书棠满头雾水地看着屏幕。
抵平?什么抵平?
周嘉让并不亏欠她什么啊。
疑惑犹如气泡般越蓄越大,凌晨三点,温书棠抱着被子坐起身。
窗外蝉鸣还在,月亮隐匿进乌云,风吹卷着楼前的槐树,印在玻璃上的树影摇摇曳曳。
她拿起枕边的手机,幽暗的荧光填满整个房间,那段对话还静静躺在聊天框里,她反反复复地又看了几次。
看到第三次的时候,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周嘉让发错人了?
手指不自觉收紧,温书棠呼吸逐渐加重,心脏好像被人泡进水中,酸胀得有些难受。
所以说,那句晚安也是要发给别人的吗?
会是谁呢?
……
后面几天,漓江一直在下雨,气温也像乘了过山车般忽高忽低。
去学校的路上,温书棠不过去买了瓶牛奶,等从超市出来,眼前已是暴雨倾盆。
她没带伞,只好躲回屋檐,一边等待一边祈祷这场雨能快点过去。
等了十多分钟,雨不仅没有停下的趋势,头顶的云层反而越压越低。
距离学校只剩两百米,温书棠不想迟到,闭上眼,心一横,咬紧牙关冲了出去。
倒霉时连红绿灯都欺负人,被迫在路口停了三十秒,等她跑进教学楼时,身上的校服已经湿透。
她体质本就差,又被淋了一通,早自习还没结束,人就晕沉着犯起了迷糊。
鼻子堵得厉害,像是塞着两团棉花,额头也很烫,原本白皙的皮肤烧得微微泛红。
谢欢意找来热水和药,心疼地揉揉她脸颊:“棠棠,要不要我去帮你请个假?”
温书棠摇摇头,把药倒进手心:“不用啦,我没事的。”
两节课过去,药似乎起了作用,温书棠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从书桌里抽出错题集,打算去办公室找老师。
走出班级没几步,衣领被人拎了下,她懵懵地回过身,不由得睁大双眼。
竟然是周嘉让。
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嘉让靠在墙边,漆黑眼瞳里倒映着女孩的身影。
她今天格外没精神,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嘴唇不见半点血色,眼睫潮湿,像是蒙着一团雾气。
走廊里很吵,周嘉让倾下身,盯着她的脸,眉心慢慢拧紧:“生病了?”
不想把病气过给他,温书棠往后撤了几步,手掌半掩住嘴巴,嗓音闷闷的:“有点感冒。”
“怎么弄的?”后面几个学生正在搬书,周嘉让把人往里护了护,“早上出门没带伞?”
温书棠不太好意思地嗯了下,字音还没发全,便偏头咳嗽起来。
周嘉让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抬手想给她试温,意识到不妥后又猛然停住,沉声问:“吃药了吗?”
温书棠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吃过了。”
“吃的什么药?”
“退烧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书棠觉得他语气低了一点,还带着几分温柔和关切。
“感冒药呢?怎么没吃?”
“一会儿有物理课,吃了那个容易犯困。”
视线向下,周嘉让注意到她手里抱着的习题:“要去办公室?”
书角轻轻刮着掌心,温书棠柔声回答:“嗯。”
“去吧。”
大概生病时反应会更迟钝,温书棠都忘了问他来干什么,乖顺地说了句好,转身下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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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是英语,女老师搞了个突然袭击,随机叫人抽背上节课学过的句式。
前面几人都背得磕磕绊绊,女老师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正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目光扫到最后几排,火气直接窜了出来。
“周嘉让!”
连续叫了四次,被点名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
周嘉让撂下笔,慢吞吞地站起身,耷着眼情绪很淡:“老师。”
“您叫我。”
“呦,终于听见了啊,神游到哪了啊?外太空还是异世界啊,和大家说说呗。”
老师把书摔在讲台上,语调拔高几个度:“上课十分钟,你发了十一分钟的呆。”
“仗着成绩好就为所欲为是吧,不想听我讲课是吧,行啊,那这节课你不用听了,去走廊站着吧。”
周嘉让没反驳,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拉开椅子往班级外面走。
“这都高二了,明年就要高考了,一个个还这么松散。”女老师唠叨起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这几个知识点我都讲多少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好歹也是英才班。”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外面的人,“整天不是睡觉就是走神,说出去我都替你们丢人!”
……
女老师被气得不轻,洋洋洒洒训了二十多分钟话,后面半节课也被改成了小测。
变态的阅读做得人头晕,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许亦泽交了卷,出去找周嘉让。
主楼梯人太多,两人绕到另一侧,周嘉让半敞着外套,抬手捏了捏略为僵硬的肩颈。
瞧着他的动作,许亦泽笑得幸灾乐祸:“你这真够倒霉的,老顾那么好的脾气,这还是她头一次在班里发火吧,偏让你碰上了。”
“不过那阵你到底想什么呢,我在后面踢你凳子都没反应。”
“从大课间回来就看你心不在焉的。”许亦泽拆了颗薄荷糖,手臂压在他肩膀上,“怎么了啊?又出什么事了?”
周嘉让没说话,眼神都懒得横他,冷着脸拍掉他的胳膊。
戏瘾上身,许亦泽故作伤感:“有秘密了,连心事都不和兄弟说了。”
“诶,真是男大不中留。”
走到下一层,迎面遇上几个七班的男生,他们在球场上碰过面,私下关系还算不错。
为首那个叫程哲,是他们班体委,打过招呼后,朝许亦泽扬了扬下巴:“下午有什么安排没?约场球啊。”
“不是吧你,这学期都第三次了啊。”许亦泽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啧啧两声,“不就是上次校赛输给我们了,还耿耿于怀呢。”
“滚蛋啊。”程哲笑骂了句,“哪来这么多废话,比还是不比。”
许亦泽语气欠欠:“你们太菜了,不??”
他话还没说完,周嘉让突然打断,干脆利落的一个字:“比。”
“那就这么定了啊。”生怕人反悔似的,程哲连忙接话,凑到他旁边打了个响指,“晚饭时间,五点半,篮球场见。”
听见周嘉让要上场,一行人都来了兴致,左边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添油加醋:“光打球多没劲啊,要不要赌点什么。”
“行啊。”话聊到这,许亦泽干脆也参与进来,“刚好下周轮到我们班室外值日,要是你们输了,就替我们扫一周操场。”
程哲“嚯”了声:“就这?”
“那要是你们输了呢?”
“要是我们输了??”
周嘉让掀眼,眸光向斜后方的教室看了下,过了半分钟,才低哑着声音说:“我请整个七班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