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篁揉一把眉心:“当年,我得知的太晚,否则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赵九月摇头:“便是刻意瞒着师兄的,九月自己做的决定九月一力承担,无怨无悔。” 那边白幻衡颓废道:“是,你自己做决定便是,我和孩子们都不在你的考虑之中!” 赵九月柔柔一笑,安抚白幻衡,“今日也并非说我之事的好时间。” 安抚好白幻衡,赵九月眉心微蹙,染上忧愁:“师兄,师父在与上善山庄的允公子议婚,不出意外,三年后半晴将与允公子完婚。” 易篁眸子垂着,漆黑眼睫覆盖了所有情绪,良久才开口:“我知道。” 也可以说,云半晴和那允公子的婚事是他促成的。 百年前,师父接通下界,告知他云半晴思他入骨,可重新修行后便开始寻找回下界的办法,甚至几次三番的触犯天道,被天道秩序惩戒,几经生死。 云半晴恢复修为后也曾不止一次耗损修为与他联系,每次却只报喜不报忧,只是容颜越来越枯瘦,原来是触犯天道被天道秩序被惩戒的原因。 知道真相后,他想,既然她看不破,又回不来,那他便飞升去寻她。 也曾拼尽全力修行,想摆脱这不能飞升的命运。 这也是他最终选择用赵芙双的弥咒丹救容音的原因,他的时间不多,他需要尽快了却在下界的事情。 可是猝不及防的是,那一日半晴突然接通日月珠,哽咽藏都藏不住。 她什么都不说,却一直沉默了一个时辰,问什么都不答,也不肯切断联络。 那一次,他耗损了三个神株的修为,可想半晴的修为损耗多大。 紧接着,第二日,他就通过日月珠见到了师父。 师父说,半晴为了回下界再一次触犯天道,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上善山庄的允公子拼死相救。 师父说允公子看上了半晴,上善山庄庄主亲自上门提亲。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告诉师父,他可以飞升,纵是天道也无法阻拦他。 然而,师父沉默了许久,他说:“半晴的命现在全靠上善山庄的神药吊着,一旦我不允这桩婚事,上善山庄就要收回神药,只怕半晴等不到你飞升。” 对别人,他七情六欲是不全,但是事关半晴,他所有的情绪都在。 师父说出这话后,他如五雷轰顶。 送走半晴飞升,为的就是她活着,到头来,为了回来又要了她的命,不值! 那一夜,他立足瀑布之巅静站一夜,瀑布溅起的水花湿透他的衣衫。 他第二日便去寻赵芙双,说了成婚的事情。 其实赵芙双说得没错,他当真算不得什么君子。 他只是因为七情六欲不全,便没有争的欲望,不争并不代表他多品行高洁。 事关云半晴,他可以六亲不认! 所以,与赵芙双成婚,一方面确实可以助她入蜉蝣山,另一方面,他在利用赵芙双,半晴对他难忘旧情,他便彻底让她死心。 其实,在向赵芙双提出成婚后,他便后悔了,只觉此种做法确实太过荒唐,于谁都没利。 赵芙双答应的太快,没给他任何退路。 他知道她有所图,且一定对他没安好心,但是他也藏了私心,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赵芙双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相比较,他的私心更阴暗。 这桩婚事可以说是比凡间的话本都荒唐。 当夜,他便将他成婚的事告诉了半晴。 那时候半晴憋在嗓子里的哽咽终于成了呜咽。 也算彻底斩断了他和半晴的所有可能性。 赵芙双多番折腾,他后悔吗? 说完全没有是不可能的,他清静数千年,却突然多了一个羁绊如此之深的妻子。 说有多后悔也说不上,赵芙双讨债一样的折腾,他不是全无应对之策,虽然麻烦了点,至少半晴的命算是保住了。 赵芙双总说是他蹚了她这趟浑水。 事实上,促成这桩婚事最大的推力是他! 从那以后,他对修行失了兴趣,纵然修为圆满又能如何,他再不可动飞升的心。 与半晴,隔着这道天堑是最好的结果! 日后和赵芙双的相处可以说完全在意料之中,她嚣张跋扈,对他恶意满满,他见招拆招,却处处手下留情。 赵芙双闹着和他做夫妻,他虽然不能完全看透她的心思,但是她恶作剧的成分绝对不少。 万事顺其自然,他对世人七情六欲的感知不多,对赵芙双或许是因为夫妻之名的原因,又亏欠她不少,总归多一分与外人不同的容忍。 他的日子因为有了赵芙双,失了平静,而云半晴记恨他不信守诺言,又不得不嫁给别人。 云半晴的处境他也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更是回避着,他信时间会抚平一切。 那边赵九月又道:“师兄,半晴不喜允公子,忧思难消,日久成疾。” “以您的能力,只要您想,就一定有飞升的办法,只要师妹还没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让半晴和您都抱憾终身。” 易篁缓缓抬眸。 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他身边有了赵芙双,会成为半晴心上一生的殇。 而他从未有左右逢源的心。 这桩婚事他包藏私心促成,终结便该交给赵芙双定夺。 而赵芙双从不是个省心的,她绝对不会放他自由,成全他和半晴! 易篁说:“好生照顾她,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 赵九月摇头:“半晴早已飞升上界一千年,时间够久了,可是前些时候她在见允公子后回来选择自我了断,被人救回来的时候,昏迷中一直念你的名字。” 易篁瞳孔猛地一缩,心口的疼弥漫而出,无孔不入的侵入他的全身。 久久,他低沉沙哑开口:“我成婚了。” 而赵芙双分明名正言顺,此刻却被他拒之门外。 木已成舟,她已然够狼狈,他不能动摇! 他不爱赵芙双,可她是他的妻,她该得到该有的尊重。 一时赵九月和白幻衡都沉默了。 他们自然也听说过,但是人心自来长得偏,他们只是想为云半晴最后努力一次。 只是易篁却很清醒。 细说,也算不上谁负了谁。 赵九月说:“一切都是命。” 易篁:“照顾好她,我和她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