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机关在魂力面前形同虚设,那一排弩箭霎时震荡起来,浓灰的雾气四处逃窜,惊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那美艳女子眉头微挑,从袖口中掏出一只金色的精致铃铛,漫不经心的晃了晃。 “诸位稍安勿躁,不过是个助兴的戏法,好东西还在后头。” 眼瞧着要钻入看客神魂中的阴气骤然消失,只有错乱的呼吸和心跳证明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苏弈?!” 裘国公脑子一片混沌,瞧见平日里不怎么靠谱的儿子也觉得分外顺眼,他连忙凑上去:“这鉴宝会究竟在整什么名堂?为什么会有那种……那种东西出现?” “忽勒、忽勒人打过来了?” 退出权力中心多年的裘国公竟然还知道忽勒人的辛秘?原本打算随口敷衍过去的苏弈瞬间来了精神,他斟酌着说道:“我听贵妃娘娘的意思,确实是不小的麻烦。” “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往后的声音太小,实在听不清,苏弈下意识看向阮桑枝所在的地方,隔着纱帘,仿佛还能接触到她的目光。 事实上,阮桑枝没空关注他。 包厢之中刚经历过一场恶斗,对她来说尚且游刃有余,却让沈枯吃了不小的苦头,最后出面收拾烂摊子的还是那个阴森森的老仆。 看到他出现,那些蠢蠢欲动的鬼影纷纷散去,周遭突然清净下来。 “老奴只是来替主人传个话。” 他身子微躬,低眉顺眼,颇有一种先礼后兵的架势:“主人说,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若是客人看中了什么,大可以拿钱买,直接毁掉太过可惜。” “这么说,你那位主人很会做生意喽?” 老仆眼眸微僵,索性不开口了。 阮桑枝顿觉奇怪,这鉴宝会就是韦德生全权负责,只是后来去孙兴荣的芳园溜达了一圈,回来就出了变故。如今鉴宝会“照常”举行,莫非是那家伙扮猪吃虎? “你还不走?” 那老仆毕恭毕敬的道:“主人担心客人再次做出什么伤和气的举动来,就让老奴在这里守着,客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吩咐老奴。” 阮桑枝气笑了,径直开口:“那你现在去给我找一份鉴宝会上所有东西的名录,结束了再给我买卖清单。” 老仆果然有求必应,甚至没有明显说话的动作,几个呼吸之间,凭空出现的鬼影就将那份记录了全部珍宝的名录双手呈上。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充满阴气的弩箭被标注为朱雀弩,在那之后,尉迟良早年铸造的神兵“天命”赫然在列。 “这就是宋治昌想要送给萧洪山的东西?” 沈枯眼眸低垂,斜倚在窗边,在阮桑枝研究名录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莲台中央的那件狐裘披风上。 “嗯?”半晌没听见回答,她径直走了过去,莫名其妙的问:“在看什么呢?不就是一件衣裳?” “很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阮桑枝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件被几家贵公子争抢的狐裘和燕璟送给她的那个有些相似,倒也算个正儿八经的宝贝。 “一千两!” 即便是来自异域雪狐的用料,也不至于抬起这样的高价。 阮桑枝来了兴致,尤其是那散发着冤大头气息的嗓音听着甚至有些像宋清源,她转动机关,示意沈枯加价。 “一千五百两。” “……” 哪家好人一追就是五百两的,她倍感无奈:“沈大人俸禄很高吗?” “不高。”沈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语气淡淡的开口:“但我看娘娘的披风染上了些灰尘,不如趁此机会换一件。” “一千六百两!” 台下是咬牙切齿的宋清源,虽然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出沈枯的声音,但阮桑枝已经开始好奇他买这狐裘的理由了。 “两千两。” 相差几百两的追价让本就在气头上的宋清源瞬间破防,控制不住的羞愤让他的皮肤从脖子根红到耳畔:“阁下莫非是针对本公子?你若是用不上还蓄意哄抬价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价高者得,本就是规矩。” 沈枯漫不经心的声音落入宋清源的耳朵里,更像是在浇了油的干柴上又添了把火:“宋公子还要继续吗?” 知道他的身份还这么嚣张? “两千一百两!” 输人不输阵,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瞧低了宋家的底气。 “宋公子买这狐裘,是要送给哪个姑娘?”阮桑枝拉住了沈枯的手腕,似笑非笑的开口。 宋清源听不出沈枯的声音,却对阮桑枝的很是熟悉,霎时惊诧在原地,常年混迹风月场的本能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笑道:“在下不知道是贵妃娘娘想要这宝贝,也怪这位竞价的小兄弟太过率真,险些让娘娘失望了。” “如果娘娘想要,那宋某就只好忍痛割爱——” “本宫可没夺人所爱的习惯,宋公子得此珍宝,定是要赠予佳人的。” 阮桑枝的嗓音仿佛带着小钩子,将宋清源的魂勾的一颤一颤的。他愣愣的点了点头,丝毫没觉得自己踏入了潜藏着危险的境地。 周遭地位不如宋家的官员心思瞬间活络起来,攀上宋家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联姻。 那位芝兰玉树的大公子自然是不二人选,但他远在永州,也不如这位二少爷得宠,很多时候,能力并不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于是京城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一些世家豆盯上了宋清源这个香饽饽,拥有同样待遇的,还有南康王府的世子爷阮商陆,这也是他们经常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之一。 听到阮桑枝下场,还在旁敲侧击问裘国公更多消息的苏弈也坐不住了,他用折扇挑开纱帘,双臂交叠着撑在围栏边:“宋公子,您以为这京城中有谁可当佳人之名?” 宋清源下意识朝阮桑枝看去,可理智提醒他不能对贵妃言语冒犯,脑子却反应不过来。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必然是贵妃娘娘……的姐妹,阮二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