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吧。” 阮桑枝按下方神医的肩头,看向周遭痛苦不堪的士兵:“我清楚皇上的情况,而且他们更需要你。” “你的身体?”方神医顺势摸了摸她的脉搏,霎时瞪大眼睛,又不由得眉头紧锁:“有什么隐患吗?” 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好好好。”方神医沉浸在喜悦之中,下意识将没事和没有化为等号,只招手唤来那个着急忙慌的士兵。 “快领着贵妃娘娘过去!” “贵、贵妃娘娘?”士兵一愣,忙抹了把脸,又要作揖又要叩头的,被阮桑枝拎了起来。 “带路。” 有一个喜欢御驾亲征的皇帝是什么样的体验? 想必御驾身边的大统领关曜最有发言权,作为从戎以来就跟在萧洪山身边的副将,他不仅是行军布阵方面的左膀右臂,还是喝酒演武的好兄弟。 如今的后宫没什么太监,萧洪山有什么心事了,还是习惯跟关曜喝着酒瞎扯两句。 一是他足够忠诚,其次是因为这家伙是个直头直脑的二愣子。 “统领小心!” 有人想上前将关曜拉下来,却被他狠狠推开:“都别动!” 萧洪山的剑招越来越凌厉,关曜却只拿剑鞘作挡,哪怕自己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口,都没对他产生丝毫怨念和威胁。 阮桑枝不由得有些动容。 她立即唤出魂剑,凌空飞劈而去,径直分开二人。 “娘娘!” 关曜只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巨力弹开,转头看见是阮桑枝,仿佛遇到了救星。 萧洪山凛冽的视线也转移过来,瞳孔中都隐隐泛着血光。 “都退下。” 听见她的话,关曜有些迟疑,但看见莫名其妙安静下来的皇上,不由得生出几分信心。 “听我号令,后退十步,警戒!” 禁卫军闻声而动,整齐划一的绕在四周,手纷纷放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魂剑盘旋在萧洪山身侧,如同束缚住野兽的绳索。 阮桑枝缓步走近,耳畔的喘息声越来越狰狞,仿佛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个失去理智的家伙撕碎。 她轻声问道:“梦到什么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梦魇,才能让萧洪山不管不顾的大开杀戒。 “小桑……不许……” 阮桑枝凑近耳朵,却隐隐约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叹了口气,手掌抵在萧洪山的心口,自裂纹处振动蝶翼,转瞬间,自己的神魂也随之入梦。 四周景象陡变,大雨滂沱,哪怕是在虚幻的世界,阮桑枝也不喜欢这种湿答答的感觉。 抬眼望去,街巷十分眼熟,目光所及的前方乃曾经的衙门,旁边是知府孟立明的宅子,自己降生的地方。 “嗖——” 有黑影穿雨而过,行动极快,阮桑枝只来得及抓住一缕白发,而它们的目的地显然就是孟府。 “孟立明,这就是报应。” 为首的那人站在庭院之中,却丝毫没有淋湿衣裳,就连脸上的银白面具也干干净净。 阮桑枝顺着看过去,有些怔愣。 她第一次见到素未谋面的爹娘,竟然是在萧洪山的梦里。 父亲眉眼周正,儒雅俊朗,母亲明艳动人,落落大方。哪怕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二人脸上都毫无惧色。 “你真以为自己还能出去?” 孟立明冷不丁开口,让那人骤然变了脸色:“你要害死自己妻儿?” “死又何足惜!”穆澄音握着丈夫的手,与他并肩而立:“能拉着祭司和这些喽啰做个垫背的,倒也不错。” “天真。” 祭司阴恻恻的笑起来:“我不会真正的死去,忽勒终将等到我的归来。” “但孟家,可要断子绝孙了。” 孟立明淡淡道:“玄门又不止靠孟家撑着,尔等多行不义必自毙,届时自会长眠。”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祭司似乎被这话激怒了,他操纵着傀尸发出猛烈进攻。孟立明虽然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看着不愿苟且偷生的亲信一个接一个的殒命,心头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悲愤。 尤其是自己的妻子,她分明是最无辜的那个,还刚刚生产结束…… “想什么呢?!” 穆澄音闪身过来,狠狠拍了一下孟立明的脑门,抓着他的手腕便往后院跑去:“还不是结束!” 哪怕是将希望寄托于七岁的少年。 “你记着,我从未害怕,也从未后悔。” 躲在角落的萧洪山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眼睁睁看着养父母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跑去。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低头碰了碰小婴儿的脸颊,有些冰凉的触感让萧洪山陡然清醒。 必须把孟家唯一的后人带出去。 “找到你了。” 祭司突然出现在萧洪山的身后,一把夺过他怀中的婴孩:“她就是孟立明的女儿?看样子活不长了呢。” “没关系,我来送她一程。” “还给我!把她给我!” 萧洪山目眦欲裂,隐隐显露出几分奇特的凶光,让祭司有些兴奋。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呢。” 他一手拎着襁褓,一手成爪钳住少年的脖颈:“快,叫声舅舅。” “孟立明究竟是怎么想的,忽勒正儿八经的王储也敢收为养子,就不怕喂出个白眼狼?” 话落,萧洪山就狠狠咬上了他的虎口。 祭司吃痛,将人摔了出去,却并没有发怒,只是似笑非笑的道:“你身上始终留着忽勒人的血,骨子里就是掠夺和杀戮的天性,养在孟家又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 “不如告诉我,如何破了这阵?” 眼前的人终于露出他的阴险面目,颇有些威逼利诱的意味:“孟立明既然敢将女儿交给你,那么肯定告诉了你逃出去的办法吧。” 萧洪山冷笑一声:“做梦。” “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乍一接收到太多信息的阮桑枝有些没缓过神,她再抬眼望去时,却见萧洪山已经幻化成了长大后的模样,看着更像一尊杀神。 而孟府就是他单方面的屠宰场。 祭司被他逼的连连后退,而萧洪山仍然不依不饶:“把她还给我!” “你怎么敢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