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上通往莲台的小道,阮桑枝得心境要平稳的多。 珍娘口中的异域神棍和蒙面哑巴已经离开了这里,她站在莲台之下,四周灯火不熄,空无一人,仿佛来到了另一方天地,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你怎么——” 身后响起脚步,阮桑枝转身将魂剑刺出去,径直穿过了陈平江的心脏。 那是一种灵肉分离的微妙体验,就像魂魄出窍又紧接着回到躯体似的。 他站在原地发愣,视线隔了许久才回落到阮桑枝身上:“发生什么了?” “你怎么在这里。” 阮桑枝眉头紧锁,问出他方才没说完的话:“单独行动,不要命了?” “娘娘不也一样嘛。”陈平江耸耸肩,笑得有些邪性:“没抓到搞这些乱子的罪魁祸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料定阮桑枝会跟上来:“别说我了,那些家伙往西北角去了,不追吗?” “追。” 西北角正是安秀的兵器坊,阮桑枝心里一咯噔,汪旌还在那里! 她步伐瞬间快起来,让陈平江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你病好了?” 回应他的只有耳畔呼啸的风声,许是刚刚灵魂出窍的后遗症,陈平江觉得自己脚步轻飘飘的,心跳的却很厉害,就像找回了跟在燕璟身边的感觉,甚至还要鲜活一点。 “啊——” 接近工坊的时候,蓦地听见一声惨叫。 阮桑枝和陈平江四目相对,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她沿着墙蹲下,指尖触地,一缕浅金色的丝线逸散出去,眨眼消失在空气中。 “谁!” 陈平江闻声而动,眼疾手快的将她捞起来,三两步蹿到工坊的昏暗的角落里。 阮桑枝按下机关,墙面翻转,两人落到了堆满精矿的库房里。 “咳咳。”陈平江被屋里的矿灰呛了一嘴,只得闷声给自己顺气。他向阮桑枝看过去,见她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矿不对。” “什么?” 阮桑枝捻起一撮碎屑,在常人看来毫不起眼的黑灰色颗粒,此时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气。若是以此为原料制造兵器,殒命的亡魂不但无法转生,还会沦为被控制的厉鬼,甚至是傀尸。 这就是安秀想要的东西?他到底知不知道后果! “咔。” 有人按动了机关,退无可退,陈平江本能的挡在阮桑枝身前,却被她扣住了肩膀。 暗门缓缓打开,阮桑枝提剑便向前刺去,霎时插进了来人的心口。她催动灵台,魂力倾泻而出,压着剑柄微微颤动,逼得那人连连后退,直至被钉在墙上。 隔着厚重的青铜面具,阮桑枝注视着他的双眸。 可惜是个活人。 魂剑只能让他短暂脱力,要不了性命。 “你总是这样。” 蒙面人开口,嗓音有些粗粝,喉咙应该受过伤,隔着面具听不真切。他并不在乎自己心口的剑锋,反倒是因此欢喜,垂下的手缓缓上移,虚扶在阮桑枝的腰间,目光夹杂着令她莫名熟悉的情绪。 阮桑枝一只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去摘他的面具。 与此同时,那人也抬手将她的面具取了下来。 “真的是你。” 她闭了闭眼,让魂剑回到了掌心裂纹之中。站在后方的陈平江不清楚眼前什么状况,总觉得自己又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辛秘。 “杀了她!” “小心!” 阮桑枝骤然睁眼,见一道黑影朝自己扑过来,霎时侧身躲避,随即五指成爪直捣心脏。 只听见细微的破裂声,白发红瞳的傀尸化成一团凌乱的黑雾,弥散在屋子各处。 陈平江咽了口唾沫,饶是他这样见惯生死的人,也会被眼前的血腥场面震住心神。倒是旁边的这俩,一个比一个淡定,见怪不怪的模样,必然是作恶多端的贼人。 “你的伤还没好吧,动用这种程度的力量,就不怕走火入魔?” 燕逢微微抬手,黑雾在他指尖的缝隙缭绕,又转瞬消散:“封道长要是知道了,还得挨一顿罚。” “你在以什么立场跟我说话?” 阮桑枝冷笑一声,提剑便向所谓的异域神棍砍去,那分明是忽勒影卫七大护法之一,天狼。 他并不擅长近身作战,对如此汹涌的攻势只能连连躲避,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猖狂:“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孟立明要知道孟家后人成了这幅德行,都能被气活过来。” “那岂不是更好?” 阮桑枝看准时机,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天狼摔的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铁链子的陈平江绑了个结结实实。 他气不打一处来:“世子,你要袖手旁观吗?!” 世子? 陈平江抬头看过去,哪个世子?凤州的那个靖王世子? “来不及了。”燕逢眉眼冷淡,没让她放人,也没有要讲和的打算,他垂眸看着阮桑枝:“希望下次遇到你的时候,别刀剑相向了。” “至于他,就当重逢礼物吧。” “燕逢你个畜生!”天狼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敢骗我的!你就不怕忽勒的报复吗?” 而被骂的狗血淋头的人对此恍若未闻,甚至笑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待在我身边吧,咱们一起回凤州。” “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阮桑枝没听他胡言乱语,伸手扼住了燕逢的脖颈,五指收拢,他的目光黯淡了几分,似乎是叹了口气。 “叮——” 燕逢从腰间取来一只银铃铛,只轻轻晃了晃,阮桑枝就感觉四肢发软,浑身脱力,不由自主的倒下去,落到了他的臂弯之中。 “封道长是我父王的挚友,更是靖王府的门人。”燕逢拍了拍她的脊背以表安抚:“哪怕远走高飞了,也不会弑主的,你说对吗?” “好了好了,我也不想用这个办法对付你的。”他嗓音放的很轻,几乎是哄孩子的语气,却让阮桑枝气得浑身颤抖。 “就知道你不愿意跟我离开,没关系的,你好好保重。” 燕逢将阮桑枝放到旁边的椅子上,随即打了个响指,身后便出现了乌泱泱的傀尸。 他转头冷冷的看了眼陈平江:“告诉萧洪山,偷了属于我的……只会和燕璟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