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像是什么人打起来了。 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林彦飞来不及悲痛,神色凝重的对她说:“我已经找到了她的踪迹,年节后,我将从奉川出发直接去永州。” 他沉默了一瞬,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双手举过头顶,不敢直视阮桑枝的眼睛,只垂眸道:“若林家有难,望太子妃照拂一二,至少……保全阿策。” 林太傅垂垂老矣,林大小姐远嫁奉川,筝筝又在宫中,眼下只有未及弱冠的小少爷林策羽翼未丰。 阮桑枝拿起那块令牌,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太子”二字,笑了笑:“太傅于阿璟情义深重,便是没有这东西,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她这句话,林彦飞心里的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他热泪盈眶,站起身直直磕了个头:“大恩不言谢。” 没等阮桑枝将人扶起来,就见他一溜烟的逃了。 谁能想到曾经意气风发的名门公子探花郎,如今像个人人喊打的蟊贼一般躲藏在烟花柳巷呢。 屋内的琴音仿佛感受到了她低落惆怅的情绪,渐渐从张扬的战曲转为柔和的小调,令人不知不觉间就将烦恼全然忘却,心情也平和下来。 当她看过去时,撷英目不斜视,依旧垂首拨弄丝弦,仿佛只要她不叫停,这琴音就能续到天亮。 阮桑枝轻声笑了一下:“今日得见撷英,才知一掷千金并非夸张。” “贵人有这份心就够了。” 他勾唇浅笑,并不多问半个字,阮桑枝说什么他就应什么,当真如解语花似的,见之欢喜。 “让开!” 随着一声冷喝,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拳脚来回和咒骂声,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阮桑枝闭眼数了数,就有七八个人倒地不起。 “屋里的是谁?给我出来!” 这声音听着耳熟,但阮桑枝一时没想起来。 撷英眉头轻皱:“惊扰贵人了,奴家这就去打发他们走。” “不必,我去瞧瞧,免得花鸢将人打死了。” 见阮桑枝起身,他连忙去将旁边的披风取下来,整理妥帖之后,又匆匆从角落的柜子中取出一张银质的面具,雕刻着蝴蝶的花纹,很是精致漂亮。 “这个没人用过,也是奴家亲手做的,贵人试试?” 他眸中有些小心翼翼,但嘴角还是维持着温柔的笑意,看上去似乎并不怕被人拒绝。 阮桑枝双手捏着披风的系带,索性直接闭眼。撷英有些意外,眼瞳不由自主的颤动着,指尖仍然稳稳当当的伸过来。 “可能会有些凉。” “嗯。” 屋内言笑晏晏,屋外剑拔弩张,花鸢向来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只要没耽误雇主的事,便能动手就不多说半个字。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知道爷爷是什么人吗?” 花鸢实诚的摇了摇头,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她这不会是给雇主惹到大麻烦了吧? 只是转念一想,安会首亲自在镖局下的单,点名要她倾力相护的人,应当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正想着,房门从屋内打开。 见着阮桑枝,花鸢连忙跑过去,跟尊煞神似的护在她身侧。 “辛苦了。”阮桑枝一眼认出那叫嚣不停的家伙正是宋清源身边那个刀疤脸,便不甚在意,只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打探出什么了?” “孙兴荣领着人挨个查房,撞破了裘国公和国公夫人各自的好事,两人打起来了。” “……” 嘶,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夫偷腥还是妻通奸啊。 但那跟宋清源有什么关系? 见她看过来,领头的裘国公面色微凝,颇为埋怨的看了眼宋清源,却见他直愣愣盯着那位白衣女子,跟被勾了魂似的。 气氛逐渐焦灼,孙兴荣先一步认出了花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会首来芳园,怎么也没跟鄙人知会一声?” “知会什么?都出去。” 见阮桑枝冷眼相对,孙兴荣身子一躬就打算退出去,宋清源却不打算当个瞎子,他有些兴奋的说:“会首?可是富春会的主人?” “在下正想拜会一番,却苦于没有门路,今日再次相遇实在是缘分,不知会首可还记得在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打。” 阮桑枝冷笑一声,叫上花鸢便要关门,却被姗姗来迟的几人喊住了。 “且慢!” “诶——”宋清源连忙将人拦住,揪住藏在黄炳天身后的庄虎:“这位就是我那天遇到的女子,压根不是你的什么夫人,瞧仔细了?” 庄虎定定的看了两眼,有些失魂落魄:“不是珍娘,她不是珍娘。” 珍娘? 花鸢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霎时心头一惊,不由念叨着:“镖头?” 她猛地看向阮桑枝,四目相对,脑中都有了些猜测。 “你们在寻人?” 听到阮桑枝发问,宋清源殷勤的回答道:“正是,我这位庄兄弟的夫人在京城失踪了,他先前还怀疑是在下图谋不轨呢。” “好在不打不相识,庄兄弟是明事理的人,在下心生担忧,便帮着寻庄夫人的踪迹。” 见宋清源两三句话配上大义凛然的神情,便将自己塑造成了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儿郎,黄炳天都有些看不过眼了,他连忙将话题引回正轨:“有人瞧见庄夫人进了芳园,我等便前来此地寻找线索。” 这整的哪一出? 孙兴荣是疯了不成?芳园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地方,能大张旗鼓的带着外人查房? 还真把裘国公夫妇之间的腌臜事儿给查出来了,瞧那臊眉耷眼的模样,苏雪霏摊上这么一对爹娘,真是不幸。 阮桑枝沉声道:“我这儿没什么庄夫人,孙兴荣,将人请出去。” 闻言,他躬身一拜,正打算离开,却被宋清源以折扇摁住肩头,霎时间动弹不得:“咱们忙活半天倒没什么,累着国公爷可是罪过了。” 他又侧身凑到裘国公旁边:“这时候离开怕是要跟夫人撞上,不如暂且歇会儿?” 裘国公瞥了他一眼,这小子的花花肠子谁看不出来?不过听说富春会门路广手段狠,说不定有办法解他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