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桑枝没否认,先前遮遮掩掩,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萧洪山今天一大早就往南康王府送东西,该知道的早知道了,便也不需要藏着。 “清源……给娘娘请安。” 他自以为风流的笑了一下,屈身行礼,折扇在手中打了个转,又稳稳的收在身前。 “贵妃娘娘?!” 周遭的小贩听见这话,有些不知所措,纷纷跪下,闹出不小的动静。 阮桑枝见状,抬手拂开兜帽,微微倾身,扶起离自己最近的老伯:“都免礼。” “年关将至,皇上得胜凯旋,朝堂内外繁忙,但他仍然心系百姓,便叮嘱本宫走了这一遭。” “此事不宜声张,望老伯体恤。” 她笑了笑,转头对阮商陆道:“我瞧这物件都不错,买些回去迎年节,算是讨个彩头。” “哦。” 这些事自然轮不到世子爷做,他打了个响指,冯叔随即从暗处走出来,熟练的安排好一切。 “多谢娘娘,娘娘万福!” “娘娘!”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精壮的中年男人,不由分说的给她跪下。 身材高大,皮肤细白,衣着干净整齐,手指关节处有老茧,像是做小买卖的商贩。 “求娘娘为小人做主!” 嘶,好耳熟的话。 没等她动作,阮商陆先上前一步,挡住了那男子的视线:“有冤屈去找衙门啊,娘娘又不是捕快。” “若草民正是为衙门所欺呢?!” 阮商陆:! 见事不妙,世子爷连忙躲到阿姐身后。 “那便与本宫同去衙门,莫要在此扰民生事。” 阮桑枝微微蹙眉,刚转过身时,却见一队人马匆匆赶来,看打扮,正是京兆府。 “世子哥哥……” 不知何时,黄家兄妹也凑了过来,那位名讳书君的姑娘还大着胆子和阮商陆搭话。令阮桑枝在意的是,她兄长黄炳天目光晦涩,双拳紧握,像是在隐忍什么。 宋清源见阮商陆身边多了个姑娘,联系到先前的对话,霎时来了兴致,连京兆府的热闹都顾不得看:“这位姑娘可是第一次来京城?” “诶你——” 阮商陆抬手将黄书君护在身后,辗转之间,却是将宋清源完全露于人前。 “是你这个畜生!” 那壮汉却是神情激动起来,一把揪住宋清源,眨眼就给了他狠狠几拳。 “住手!住手!”飞跑过来的捕快将人按倒在地,宋家家丁也涌上来,连忙将少爷扶起来。 可惜来迟一步,宋清源已经是鼻青脸肿,口含血沫,看向那壮汉的眼神也带了些阴毒。 “哈哈哈哈哈哈!” 壮汉仰天长笑,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哪怕被捕快架着,也毫不瑟缩,反而看着阮桑枝,坦坦荡荡的道:“草民要状告这个畜生!就是他辱我发妻,强抢民妇!” 还真像宋清源能干出来的事。 阮商陆眉头一皱:“畜生。” “我没有!” 宋清源脸色铁青:“我才冤枉!大人,请府尹大人还我清白!” 京兆府尹陈平江不置可否,直直走到阮桑枝面前,撩袍跪地:“微臣见过贵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平身。” 这家伙来了京城倒老实不少,只是那张脸瞧着,还挺凶神恶煞的,看上去就很能镇场子。 陈平江贴心的给阮桑枝准备好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衙门而去。 “阿姐。” 阮商陆趁人不注意,一个纵身跳了进来,在她对面坐下:“你觉得宋清源真能做出来强抢女子,又害人性命的事吗?” 阮桑枝眼眸微抬,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他没抢过女人……还是没害过性命?” 话虽如此,可他依旧觉得蹊跷,眉头紧皱:“我听那个男人说话,总感到有些熟悉。” “因为他是元州口音。” 阮商陆:“!” 她斜斜往后一靠,笑道:“老乡有难,世子爷可要出手相助?” “这与他是谁无关,天道昭彰,作恶之人必有报偿。” 掷地有声。 阮桑枝呼吸微顿,看向她这纨绔弟弟的目光有些浅浅的惊讶,但又觉得,这才该是阮家男儿该说出口的话。 “嗯。” 嗯是什么意思? 阮商陆摸不着头脑,自打瞧见那个红衣鬼开始,他总觉得冥冥之中,自己似乎要……过另一种人生? “娘娘。” 陈平江轻轻敲了敲门框边沿,等阮商陆从另一侧窜出去,阮桑枝才慢条斯理的走下马车。 “还没恭贺大人高升。” 离得近了,只有陈平江能听见她的这句话,闻言,他不着痕迹的勾了下嘴角:“本该如此。” “宋家卷进来,可不算小事。”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微臣也不怕拿宋家做磨刀石。” 阮桑枝瞥了他一眼,大步朝衙门内走去,在她身后,陈平江警告般的扫过众人,示意捕快将人带进来。 通判和推官都已到场,见府尹对这女子如此尊敬,便很有眼力的叫人加了把软椅,才将陈平江请到高位之上。 一切妥当。 “堂下何人申冤?” 壮汉跪在地上,脸颊虽有擦伤,但脊背依旧挺直:“草民庄虎,三日前同发妻进京做些买卖,今天一早,内人就没了踪迹!” “这与我何干?!” 宋清源怒道,刚抬起头,又被身侧的捕快按下去:“休要放肆!” “肃静!” 陈平江抬手砸了下醒木,面色冷沉的道:“庄虎,凭何指认宋清源?” “回大人,昨日申时,草民与内人慕名前去自在楼,恰巧遇到了京城回春堂的孟神医,内人风寒加身,草民便想求两副药,因此离开了一时半会儿。” 庄虎目眦欲裂,以拳砸地:“没想到,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珍儿就不见了!” “大人,草民四处打听,才知是这姓宋的畜生在此调戏民妇,一定是他起了脏心,掳走了内人!” “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他猛地叩首,起身时,又转向一旁的阮桑枝:“请娘娘为草民做主!” 额头上的血痕触目惊心,阮桑枝倒是不拒绝为他做主,只是……听他描述的场面,怎么那么像被宋清源拦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