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上琰再来找就是在雪域春节时候了。 他当初确实蒙目出了千秋殿,但奇异的是,他凭着对路线的记忆还能找回来。 他停在灵香阁窗外,一众香雪桫椤之上,雪域金色的拟月之下。仙浅打开窗户,看见了他,就将他接进屋内。 然后,就是她带他参观雪域春节,同归灵香阁之事。 再之后不久,上琰亲自拜访千秋殿上的战皇。 众妖甫一看见战皇便大惊失色,满殿奔躲。 狐帝较为冷静,从宝座上站起,目视来者,见对方身披银鳞铠甲,脚踏云纹皂靴,威风凛凛却气息友好,而且身后没有天兵跟随。 狐帝满腹狐疑,问:“上琰,你、你来做什么?” 狐帝已经知道了九叉麟角的事,他固然气恼,但面对争着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的两个女儿,他又不忍苛责,再加上伊她和劝,他最终只撤了绝缘看守紫英冢的职务,转而让她管理妖城大小街巷的秩序与风貌。至于仙浅,他罚了她五千年禁闭。 就在上琰来千秋殿这会儿,仙浅仍在灵香阁中关禁闭。 “本尊此来,是有一事相求。”上琰说。 求?上神求妖?狐帝震惊了! 但狐帝已经打定主意,因为有六女之仇在先,服用麟角之事在后,今天纵然上琰跪下来求,哪怕求的是最细末的东西,他作为雪域之主也要断然拒绝。 “枉然。你我本无交情,雪域不施恩惠!”狐帝决绝道。 “即使如此,本尊仍要开口,求娶令嫒仙浅。”上琰声音缓和,但却带着十二分的坚决。 狐帝再度震惊。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上神安好否?我雪域女子只嫁妖族,君为神族,且与我七女有杀姊之仇,此姻我断不许!”狐帝觉得他在羞辱雪域,火冒三丈,几欲兵戈相向。 “实不相瞒,仙浅早已向我倾吐衷肠,我与她实已两情相悦……” “不嫁!”狐帝更怒,摆袖说道。 殿上看好这段姻缘的旖旎以眼神示意上琰少言,上琰这便缄默。 良久,狐帝心绪平和了些,开口:“上琰,你若真心喜爱吾女,本帝也愿给你一个机会。只是,我需要你证明吾女将是你一生唯一挚爱。” 上琰眼睛亮了,抬头,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依我雪域旧俗,”狐帝说着,用眼神示意伫立一旁的枍兮,“君需在遮掩面容的七位女子之中找出我的七女仙浅。” 枍兮见到父亲示意的眼神后,便点头,微微欠了欠身,退下了。她再出来时,已带着七位身段与仙浅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从里间走出,七个女子由七个侍女搀扶,皆身着大红喜袍,头盖大红喜帕。 狐帝说:“这七位女子中有一位是吾女仙浅,如今这七位女子皆蒙面不语,你若能从其中选出吾之幼女,想必也是精诚所至,此姻吾也可考虑考虑。” 其实,仙浅仍然在灵香阁中关禁闭,这时候上来的七个女子无一是她,却都像她。 为表精诚,上琰接下了狐帝递来的一只易环,并应允不动用法术。 他从左到右将那七个女子扫视一遍,没做声。 “怎么?辨不出?”狐帝洋洋得意。 上琰摇摇头。 “愿赌服输。上神走好,不送!”狐帝下逐客令了。 上琰岿然不动,只是说:“这七个里面根本没有她。” “哦?你是说吾在诓你?”狐帝一摆手,示意侍女将七位女子带下去。 这一刻,上琰轻吹一口气,七位女子的红盖头纷纷飘落,仅一位女子回头,其花容月貌与仙浅一模一样。 她望向他的眼里含着失望与委屈,咬咬唇一言不发,终还是同另外六个一起下场了。 上琰对她视而不见。 “如何?我七女明明在其中,只是你未能识出罢了!” “是障眼法或者易容术。”上琰分析。 狐帝默然,他确实对该女子用了易容术,今见上琰轻易识出,心中对他多了些许敬佩。 “何出此言?”但狐帝仍想坚持。 “仙浅身上有纤若游丝的白梅香,她的气质如挺立冰雪的南枝。适才到来的七个女子皆非如此。” 狐帝无话可说。 “陛下,这就是你所说的旧俗?真正的仙浅在哪里?”上琰问。 狐帝闭口不言。 上琰说:“本尊亲自去寻!” 上琰再度来到灵香阁,幸而,他仍然看见了仙浅。 仙浅因为被禁足,平日里,在阁中也就抚抚琴、读读诗、翻翻古卷以打发冗长时光。 上琰来时,仙浅正在翻阅纪世史。 “仙浅。”他低唤,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久别重逢的激动。 她闻声,泪先湿了眼眶,再回头,几欲扑到那人怀里,但她克制住了。 “上神,别来无恙。”她望着他,眉目含情。 他回望她,以恳切的语气询问:“你愿意跟我回上羲宫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愿意,我愿意。上神乃是仙浅一生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