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想你了。” “袅袅,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所以赶回来送送你。” 苏鹊仪坐在火车车厢里面,隔着车窗,看着外面的陆时元。 他朝自己挥挥手,矗立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口。 仿佛和初见一样,他还是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却是人群中很显眼的那个。 苏鹊仪也小幅度地朝他挥手告别,轰鸣声响起,苏鹊仪看见陆时元的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话。 可惜,火车在轰鸣声中行驶出去了,苏鹊仪没能知道,陆时元最后到底说了什么。 回到首都的苏鹊仪,生活走上了正轨,当上了播音员,每天干着轻松的活计,她也没有什么上进心,每天就混混日子。 每天该上班上班,该逛街逛街。 一天,苏鹊仪收到了顾思雨的包裹,是她没带走的棉被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还有一封信。 信里面说,方礼明自从住进了陈家后,先是过了一段时间舒坦日子,可是陈娇荷怀孕了,陈婶总是催着方礼明和家里要钱,还要方父方母把两个人一起弄到首都去。 怪不得苏鹊仪这几天都能听到从方家传来的大喊大叫声,原来是被自己的亲家气到了。 苏鹊仪当了个笑话笑了便继续往下面看,前两天村里公布回城名单了,一个女知青。 还有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是项河。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来了一群公安将项河抓走了,听说他杀了人,不仅大学生名额没了,还要吃花生米。 苏鹊仪嘲讽地笑了笑,他何止是杀了人。 他毁了很多人的人生,那个被当成礼物送出去的女知青,生了孩子,是个痴呆。 被逼着生了第二个,还是个残疾。 女知青不想生了,也不想被那个恶心的老头玩弄,自杀了。 被推下水的女知青才十八岁,在老家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苏鹊仪继续往下面看,看着看着却停住了。 信的最后写到:陆时元去相亲了,他的大伯说他岁数到了,该成家了,找了个媒人,正在相看对象。 苏鹊仪面无表情地将信揉成一团,砸在桌子上。 讨厌鬼,嘴上说多喜欢她呢,结果这才一个月就去相亲了,她还没去呢! 气得趴在床上,连苏母叫她下楼吃饭都没睬。 下午,苏鹊仪就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打扮得漂漂亮亮得继续上班、逛街了,没事也会给顾思雨寄一些东西过去。 哼,陆时元都要结婚生子了,她才不要为这种人生气呢!她才不生气! 她却从来没有给陆时元捎过一句话。 她留给他的,只有一封信和两方帕子。 那封信,陆时元早就已经看过千遍万遍了,一边看一边想象着袅袅趴在桌子上给自己写这封信的表情。 “陆时元: 我要走了哦。对不起,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想在这里待很久。 如果你觉得我玩弄了你的感情的话,那我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啦,你也不亏。 其实吧,我也算有那么一点、只有一点点喜欢你。因为你人真的还算不错啦。 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啦,我要回家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苏鹊仪。” 这甚至都不能算一封信,很简短的几行话,里面还只有一句他还算爱听的。可是这封信上的每一个字,他都抚摸过几千万次。 大伯最近逼着他相了好几次亲,都被他躲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干脆就和大伯说,他除了苏鹊仪谁也不娶。差点把大伯气昏过去。 光着膀子跪在地上,被大伯用竹条打得后背出血也不松口。 “我只喜欢苏鹊仪,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别再让我相亲了。” 最后大伯将带血的竹条扔在地上,直言他管不了他了,他爱咋搞咋搞吧。 就像他爹一样,为了他娘,让自己跟娘姓,被爷爷打成什么样子都不松口。 他娘是逃荒来的,家里人一个都没有了,所以想给家里留下姓陆的香火。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苏鹊仪没有想到相亲这件事居然轮到了她自己。 想到把她骗来的外公外婆就一阵头疼,她还没想好怎么迎接自己的下一段感情呢,这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坐在国营大饭店里的苏鹊仪忍不住扶额,想着自己一会儿用那种借口离开比较好。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相亲对象居然条件真的不错。 斯文俊秀的男人礼貌地将菜单递给苏鹊仪,给两个人的水杯里面都倒满水。 “你好,苏姑娘,我是楚应行,今年二十三岁,是纺织厂的副厂长。” 苏鹊仪高看他一眼,二十三岁就当上副厂长了啊,厉害。 “你好,我叫苏鹊仪,今年十八岁,是个播音员。” 斯文的男人立刻赞许道,“苏姑娘还真是年轻有为,播音员可不好当。” 苏鹊仪实话实说,相当坦诚,“家里人找关系的。” 接着,又把自己本来是个独生女不用下乡但是头脑简单被忽悠下乡的事迹描述了一遍,本以为楚应行应该会对自己很减分才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情打趣自己,“没想到,苏姑娘还是个性情中人。” 对面的男人容貌不俗,不是现在普遍的国字脸,带着个眼镜,温和地双眼透过镜片注视着苏鹊仪,似乎是真的觉得她很好。 苏鹊仪没有法子了,实话实说,“好吧,楚厂长,我实话交代了吧,我不想相亲,我是被家里面长辈骗来的。” 楚应行没有生气,笑了笑,“其实我能看出来。” 这时候,菜上齐了。 “苏姑娘,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正好苏鹊仪也饿了,没有拒绝。 吃着吃着,苏鹊仪觉得有些不对劲,下意识抬头透过饭店的大玻璃窗向外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楚应行有些好奇,顺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苏姑娘,你在看什么?” 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苏鹊仪默默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吃饭,“没什么,吃饭吧。” 只是恍惚间觉得有人在看她。 应该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