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川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面对命运的挑衅,让这个男人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他感激于宝蛋儿、李东和王总他们的善意,但他内心依然觉得宝蛋儿之前骂他的话对,这件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理应由自己承担。 他回过身,真诚发自内心地向宝蛋儿说了句:“谢谢你,王晓杰。” 宝蛋儿回到单位,恰逢宋琪刚由办公室走了出来。 宝蛋儿礼貌地问候道:“宋经理好。” 而宋琪刚直接无视他的存在,行色匆忙,表情气愤地擦着他离开了。 宝蛋儿觉得莫名其妙,他回头看了一眼宋琪刚,转过头又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王奕程说道:“你进来!” 宝蛋儿走进办公室,看到王奕程一脸严肃地坐在椅子上,对面的会客茶几旁边坐着李东。 “坐下来,说一下你在医院时跟我提的建议。”李东开口。 他边坐到茶几另一边的椅子上,边说:“哦,是这样的。我觉得张敏这件事,还得从他们的实际情况出发来考虑。 大爷,你不总是说,你们共产党员做事情就得从那个叫什么“三个代表”出发考虑吗?你不是总说要以人民的利益为重吗? 所以张敏是人民,王同川也是人民,张敏的家属是人民,王同川的家属也是人民。咱们都得考虑到。 张敏是受害者,她理应得到治疗照顾和赔偿,但是王同川毕竟能力有限呀,他现在是属于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做到、给到张敏很好的赔偿。” 宝蛋儿悄悄看了眼王奕程的脸色,不大有底气地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想着咱们公司先替王同川把这笔赔偿垫上,然后呢,咱们再从他的工资里每月扣除一部分,就像分期付款那样。” 宝蛋儿这番话说完,办公室里一时无声,王奕程脸色依然凝重,而李东则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宝蛋儿看着两人,两只手不自觉地互相摩挲着,用来缓解自己的紧张与尴尬。 “那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分比较合适?”许久,空气里传来王奕程的一句问话。 宝蛋儿有些怔愣,处分?什么处分?给宋琪刚的吗?刚刚看他那架势,应该是挨批了,但不清楚是为什么。 没等自己反应过来,李东开口了:“按照规定,他也不能在厂子待了,可是……” 没等李东说完,王奕程便接话道:“是啊,咱们一直说要打造一个铁的制度,可这头一桩大事,难不成就要破例吗?按照制度,他连厂子都待不了了,咱们还怎么从他的工资里扣除,分期付款,他拿什么来付?” 宝蛋儿一惊,原来他们说的是王同川,宝蛋儿连忙说:“王总,您是要把他辞退了吗?您不能这么无情啊!” “晓杰,别说了。你们王总,毕竟是个资本家,这件事情你和我都决定不了,企业的钱又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咱们就尽咱们自己的力,能帮衬就帮衬一点,能帮多少帮多少,至于公司最后做什么决定,就看资本家的良心了。” 李东说完,拽着宝蛋儿便要起身离开。王奕程的脸色更黑了,他也站起了身:“李工,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你们也得为我考虑考虑,为厂子考虑考虑吧。你要这么说的话,这事儿还怎么解决!行了,你走吧。你不帮我,我自己来想,反正我是资本家,最后我定什么是什么!” 李东听了王奕程这番气话,袖子一甩,头都没回,摔门而去,留下王奕程一个人气得脑瓜子直发蒙。 “晓杰,你去把田秘书给我叫来!”走出办公楼,李东停下步对宝蛋儿吩咐道。 “叫田秘书做什么?” “让她去给我拟一个捐款方案,咱们筹钱去!” “好嘞,大爷。”宝蛋儿听了李东的吩咐,忙不迭跑着去找田秘书去了。 三个人一合计,不出一刻钟,公司的大喇叭就广播了起来: “全体职工请注意,全体职工请注意,下午三点半开始,在厂区小广场举办爱心实名记名捐款活动。 在我们的身边,张敏同志遭遇了不幸,正面临着生活的严峻挑战,她医疗费用高昂,急需我们的关爱与帮助。我在这里怀着一份诚挚的心情,向每位职工发出这份爱心捐款倡议,旨在呼吁各位能够伸出援手,用实际行动为自己的同事送去温暖和希望,让她感受到我们糠醇厂大家庭的关爱,重新点燃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亲爱的同事们,每一次捐款,都是您对这个世界的一份温柔以待。期待您的爱心参与,让爱传递!下午三点半,厂区小广场,我们不见不散!” 田秘书用温柔的嗓音在广播室里一遍遍读着这个刚刚拟出的募捐文案。宝蛋儿则去搬了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放在了小广场,他又找了一个小纸箱,用红纸将纸箱包裹住、贴好,上方用刀割出一个狭长的洞。李东用软笔在箱子正面的红纸上写上“捐款箱”三个大字,又找来一摞信纸,准备记录接下来的职工捐款明细。 一切准备就绪,三点半的募捐也即将开始。李东看着人陆陆续续到的差不多了,他便带头捐出了第一笔款,宝蛋儿坐着数完钱,念道:“李东,爱心捐款一千元!”随即将钱款投进纸箱子,田秘书则坐在旁边用纸笔记录着。 广场上的职工惊叹不已,一千元啊,这么多,李工真是有钱又大方啊!有了李东带头,各位职工也都纷纷将自己准备好的钱款捐了出来,有的之前准备的不多,看到别人都捐得不小,自己也都咬咬牙又多捐了不少。有的和张敏关系不错的,捐的也不比李东少。 下午的募捐结束,钱和账一对,刚刚好两万六千块钱。宝蛋儿刚用皮筋将钱分沓绑好,准备收工,王奕程走了过来。他将一沓崭新没拆封的百元大钞递给了宝蛋儿,对一旁的田秘书说道:“这是我私人的钱,以公司的名义捐了吧。” 田秘书呆住了,宝蛋儿杵了杵她胳膊:“写啊!写咱们厂子,捐款1万元!” “哦。”田秘书连忙拿起笔,宝蛋儿则将钱放在一起,捆好,装进了他从石家庄买的新挎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