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宫口开全了,开始用力吧!” 随着珍妮舅妈的宣判,真正的生产时刻到来。没有撕心裂肺的叫声,有的只是珍妮舅妈温柔磁性的指导:“呼,用力!慢慢吸气。好。呼,用力!……” “哇~哇~哇~哇~” 随着婴儿的啼哭,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男孩儿女孩儿?”春花不顾水洗一样的头发和浑身的脱力,问向珍妮舅妈。 “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啪!”客厅铁盆掉落的声音。 “又是个妮子。”春花娘也没有顾及躺着的春花随口说了出来,但是手上用小被子包孩子的动作依然温柔小心。 “丫头小子都好,都好。”李东娘刚要去接过孩子的手停了一下,缩了回去。“你们先忙,我得回去看看安妮睡了没?” 春花的心凉了半截。 “又是个丫头,不行这个就送人吧!”春花故意大声说,好让客厅的李东听得清楚。 “丫头片子,谁要啊!”此刻毫无情商的男人说了句让妻子耿耿于怀半辈子的话。 用手术镊子正在处理后续工作的珍妮舅妈斜了客厅一眼,又打圆场:“听我姐夫这么说吧,我要真把这孩子抱走,看他心疼不!” “他就是个铁石心肠!”春花拿起枕边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擦完直接用毛巾盖住了自己的面庞。 李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妻子鬼门关又闯了一遭,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伤她。可是傻实诚的男人也想不出安慰的话,他捡起地上的盆,走出了客厅。 珍妮舅妈处理好产妇,将小脚妇人怀里的孩子抱过来:“妈,把孩子给我。” 转过身,又将孩子轻轻放在春花身边:“姐,你看看,孩子多胖乎,多有福气!” 春花将脸上的毛巾扯下来,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转头看向孩子。 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将孩子揽在怀里。“他不要,我要!丫头也是个宝儿!” 小婴儿似乎嗅到了妈妈的味道,配合地往里拱了拱,拱到柔软处,张开小嘴大快朵颐起来。 “这就对了嘛,怎么能没人疼我们小可怜儿呢,瞧瞧我们多乖啊!”珍妮舅妈宠溺地看着小婴儿说。 “李东啊!李东在家吗?”这时院子外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李东怕打扰到屋里的人,连忙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李东又回到屋子:“春花啊,我有点急事儿出个门,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妈,珍妮舅妈,你俩多坐会儿,陪陪春花,忙不过来去那个院子叫我妈他们过来帮忙!” 春花此时心如死灰,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这又是闹哪样啊?”老妇人急道。 “有点急事儿,妈,我忙完就立马回来!”说完就披着衣服出门了。 “妈,你别管,让他走!”春花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掉了下来。 “太不像话了!简直太不像话了!这李东太不像话了!”老太太气得跺起了小脚,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珍妮舅妈就是再好的脾气现在看到这一幕也觉得这个姐夫有些过分了。妻子刚生产完,即使不喜欢这个孩子,起码也要看看孩子吧,再不济,也要看一眼大人吧。这什么都不管就出门了是什么意思? 话说李东,出门到底是去干嘛? 他听见门外有人叫他,就出了大门。门外站着村里的妇女主任刘文明和村长曹兴旺。 “珍妮他娘生了吗?”曹兴旺抽了口烟问。 “生了,是个丫头。” “不管男孩儿女孩儿,生了就行。这事儿迟早得解决,咱们关系不错,你又是村里的老干部,相信你有这个觉悟。”曹兴旺说。 “我和曹书记能拖到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计划生育工作不好做啊!李东同志啊,跟我们走吧?”刘文明说。 “我知道。可春花刚刚生产完,我能不能明天再跟你们走?”李东恳求道。 “夜长梦多啊李东,咱们也不是怕你跑,就是这个事儿吧,早解决早省心,你也能踏踏实实照顾妻儿了不是?”刘文明驳回了他的恳求。 “那我跟春花说一声。” “行,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你是老党员了,知道不配合的后果和对家人们的影响,肯定不会做傻事。”曹兴旺点拨道。 “知道。” 李东果然进去说了一声披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他心里明白,曹书记确实顶了压力给他争取了时间,不然春花这一胎,早就被引产了。 他跟着曹书记和刘主任,连夜去了县里,做了结扎手术。 半夜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他轻轻推开门,孩子乖乖地躺在妻子怀里,小胳膊时不时还动弹一下。珍妮舅妈没在,估计回去了,只有丈母娘斜靠在竹椅上睡着了。 他轻轻拿出一条被单,盖到了老妇人身上,老妇人还是被惊醒了。看着李东,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春花也被竹椅的吱呀声惊醒了,她看过去,看到李东,就又赌气似地将头扭了回来,眼泪又不争气地开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