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李三妮开着自己的小皮卡,以三位数的迈速在城郊公路上狂奔。 这条回家的路李三妮开着她的皮卡行驶了七年,所有监控点位早已了熟于心,一共八个测速点,两个监测安全带点位,三个监测压线点位,她摸得一清二楚。距离下班高峰期还有10分钟,她要在10分钟以内回到小区——抢占车位! 每天打仗一样的行程,毫不影响她雀跃的心情,也可以说此刻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因为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点开车里的音乐,大声跟唱。 没人了解她此刻的自由自在。 “万物皆无光,只有你的眼明亮~随心去远方,看看~咳、咳!” 唱到高兴处,破音到咳嗽,恰在此时,婆婆来电,她接起,语调骤降,破掉的女高音直接转成女低音,上扬的面部肌肉也迅速垮下来:“妈,怎么了?” “到楼下买杯冰可乐,孩子要喝楼下新开那家店的。” “妈,不给她喝可乐,喝可乐影响钙质吸收,还要冰可乐,告诉她,不行!” “李三妮!你婆婆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别废话!赶紧去给我买冰可乐!听到没!”淘气的小丫头抢过她奶奶的手机说。 “小丫头你反了是不,信不信我回家揍你!你给我等着!”不等她说完,电话那头就“略~略~略!”挂断! 小兔崽子!连亲闺女都直呼她大名“李三妮”,这倒霉催的名字,真是听够了。 说起这个名字,就要说起她的娘家。 她父亲李东和同村同龄的春花,也就是她妈妈,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出生在70年代,刚出生时两口子如获至宝,对她疼爱至极,取名“珍妮”。在农村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大女儿珍妮仍然坚持享受了7年独生子女特殊待遇。 但最终没有坚持住,爸妈还是有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个女孩。两口子虽然多少有些失望,没能如愿得男,但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取了个名字叫“安妮”。 李安妮出生后第五年,春花意外怀孕,那个年代,地方计划生育政策也紧,春花有好多次都迫于政策压力想打掉这个孩子,但是春花的娘信佛,用“结缘”、“杀生”这样的字眼对她连哄带吓唬,最终保住了孩子。 孩子发动那天,从凌晨开始,小雨就淅淅沥沥滴答个没完。这种程度的雨,似乎没对人们的出行造成任何影响,行人根本不用打伞,孩子照样奔跑嬉闹,只是潮湿了土地,光滑了街巷。 吃过早饭,春花就去巷子口的小卖部买彩色线卷,打算再给珍妮做一个大一点的书包,买完回家时走到一个小下坡处,脚一滑,险险扶住墙没有摔倒,可是小腹那种熟悉的紧缩痛感也迅速袭来。她深呼吸,想着老人们说的,女人生孩子,一胎比一胎快,她就有点不敢动了。 她调整呼吸,但是那种痛像浪潮一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次疼痛都在呼吸之间,伴随着疼痛,还有大幅度的胎动,她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在往下走,她想起老人们常说儿子赶月,女儿拖月,她这胎应该是个儿子。肯定是!可这也太赶了,是要生在路上了吗? 欣喜,紧张,害怕,无助伴随着阵痛让春花一阵阵冷汗冒出,怎么办?怎么办? 远远她看到巷子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是邻居家婶子带她孙子出来玩。邻居婶子看到春花,也瞧出了异样,喊到:“春花,你这是怎么了?” “婶子!快叫人!我,我恐怕是要生了!”她说完这句话就把眉毛蹙起来,狠狠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一下,疼得浑身已经开始发抖。 邻居婶子忙跑两步扶住她,又冲身后的小男孩说:“快去珍妮奶奶家叫人,说珍妮家要生孩子了。告诉完记得再跑去珍妮舅妈家叫人,就咱们村的女大夫,知道不?叫珍妮舅妈带着药箱子过来!能记住不?” “记得住,奶。”说完孩子就跑了。邻居婶子忙搀着春花往家挪:“没几步了,春花啊,坚持坚持,跟婶子往家走,慢慢儿的,咱们回家,不能生在这儿。” 好不容易挪进家门口,春花已经精疲力尽。一进院子,邻居婶子就大声冲屋里喊:“李东啊,快铺床,你媳妇儿要生了!快!” 屋里“当啷”一声,随后男人跑出来,愣了一会儿,又跑回去,“噼哩乒乓”一阵,干练地收拾好,又出来扶春花。 “春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动了?等着,你先上屋躺会儿,我去村大队把拖拉机开过来,带你去卫生院!” “来不及了。我感觉,你儿子,马上,就出来了。你快去找东西,我之前放在,安妮屋的柜子里,一个大包袱。还有,先别让俩孩子回来,让她奶奶先看着。”春花费劲地抵抗住阵痛说。 “放心吧,珍妮安妮都有人给你看着,你就踏踏实实地生,珍妮舅妈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妇产科医生,在家生也是一样的,别害怕。”邻居婶子一边纳闷着春花怎么就确定了是个儿子,一边儿安慰着扶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