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姜乌坎怒极反笑,别说就这一道门,哪怕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但凡事关及她云微升的,他都会在心里再转上一遭。 他就是心思深沉,甚至阴险恶毒。 “我狭隘,我阴毒!”姜乌坎认,他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好人,“殿下说得对,不愧与臣相识三十载……三十载啊,哈哈哈……” 怒气之外,悲凉也跟着纷至沓来,“我在你眼里竟然……竟然就落得这么四个字……呵,论比心狠,你才是不遑多让的那个!” 云微升感受着被他捉着的那只手上渐渐加重的力道,仿佛能够感同身受他此时心里的波涛汹涌。 是啊,不知不觉间,竟与他已然相识三十载了。 尽管这其中有大半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但事实也是如此,恐怕这世间除了姜乌坎,同样再也无人向他那样了解她了。 她想,若是哪日她不再存于世,姜乌坎会作何反应? 他怎么办呢。 应该会好好活着吧,一如当年他从流放之地绝处逢生,还带着人杀回来那样。 他一个人,或许也能撑得过去。 所以…… “本宫心性如何,有多狠心,姜大人既然都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离远些?今日这没头没脑又巴巴地凑上来找不痛快,还牵扯出无辜之人,岂不多此一举自找麻烦?” 她没用力气,只是甩了下胳膊,示意他当下最应该先放开她再说。 步舟见状,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滚!” “步舟,你退下。” 姜乌坎与云微升异口同声。 只不过一个暴怒,一个平和得不像话。 丝芜玲珑心窍,向来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更别说云微升的一句话,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了所有。 所以立刻从云微升身后走上前,不由分说就将犹豫不解又担心殿下安危的步舟强硬拉开。 “殿下的事,岂容你来掺和?” 她悄声说道,提醒着他的身份,也是变相在告诫他试图僭越的举动。 步舟闻言,眉眼下移,从他们交织的双手逐渐落到自己满是箭矢刀剑伤痕和日积月累中长了厚厚一层茧子的手。 一步步向后倒退,撤出只属于那两人的结界。 “无辜之人?谁?殿下莫非是指项柯?” 姜乌坎有些诧异,她竟然没有为了那个侍卫出头,心底总算舒爽了。 但只有一丝。 他还记着正事儿,“寒门白丁出身,走至如今高位,能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稀罕物?背地里做了多少违背本心的事情,又投靠了哪座大山,殿下不会真越发倒退回去,天真地以为他是个纯良的吧?” 姜乌坎自然相信她的脑子绝对不比她绝色的脸逊色,但也真不敢咬定她没有色令智昏。毕竟有楚径这个例外在前,难保她没有第二次。 以至于这问题问得,其实叫他很是在意。 云微升躲开了他探寻的目光,没有回答,只说,“无论项大人是怎样的人,都与你无关——” “可与你有关!” 姜乌坎驳斥道,“殿下如今的地位,一举一动即使是风吹草动都被暗中多少双眼睛瞧着,您去鸿胪寺找项柯,前脚进去后脚就传遍了满京城!知道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议论的吗?怎么还玩儿十多年那出微服私访的幼稚游戏!” 云微升讶然,他那会儿……似乎还没回来吧。 眼睛耳朵倒是都伸得够长的,连她和楚径以前出宫的事情都知道。 “姜大人觉得,本宫像是会在意别人怎么看的人吗?” 世人皆知,她云微升百无禁忌。 任凭风雨飘满城,也从不多作解释,更不会为此收敛,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叫好事者恨得牙痒痒,都暗地里翘首以盼长公主墙倒众人推的那日。 “再说了……”她委实觉得姜乌坎有些小题大做了,平常府里闹出来的花哨事情,不知比昨日那样蜻蜓点水的见面夸张多少,也没见他质问半句,“本宫与项大人即便真做些什么,又如何?” “男未婚女未嫁,发乎情止乎礼,我就是钟意项大人又怎么了?既不触犯律法,也不曾违背礼制,怎么就不能见面了?” 近日甚至往后数月,她都要与项柯有所往来,若姜乌坎总来挑刺阴阳,也不是个办法。 得下一剂猛药。 “云微升!” 姜乌坎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你要和他怎么了?” 男婚女嫁。 他只听得了这个。 “你是疯了吗?他项柯是个什么东西,配入这公主府吗!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起了这等荒唐心思!” 要不是真明明白白记得自己刚说了的话,云微升都要被姜乌坎骂懵了。 “咳……我方才,似乎说的是男未婚女未嫁吧……” 姜乌坎举一反三,听一念三的功力,真是不堕他少年时最不善文论的名号。 “他是没娶,那你是没嫁吗,你是嫁过了!”姜乌坎没好气道,被愤怒冲昏了头,他也开始捡着不好听的话砸出来。 当然。 真砸到云微升心里了。 她被戳中了痛点,恼羞成怒了,很想上手给他几拳头以解心头之气。 “我嫁过人怎么了!又不是嫁你了!你替别人操什么闲心!要不你去皇陵烧几张纸,顺便问问楚径,听他有没有胆子说一句叫我为他守节的屁话!” 云微升竟不知道,姜乌坎还有这迂腐的思想,化身卫道士来训斥她,那可真是点了炮仗惹到她了,回骂起来更是肆无忌惮。只是到底伤肝脾肺,这几日本就状态不佳,又劳累了一早,此时隐隐有些体力不支的虚弱,头都越发疼了。 为了不显得势弱,真是强撑着一口气。 吵架上头的时候,两人都开始“你你你我我我”的,粗俗之语都蹦了出来,哪还记着礼数。 甚至各吵各的,都拣着自己最在意的听。 “你!” 姜乌坎平生最恨楚径,让他去给她前夫烧纸,无异于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