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你爹娘的功劳了,也是上天的恩赐……” 云微升话里有话,触其脸庞,从眉到眼再到鼻,再到…… “给你这样一张脸,其中深意或许是借……” 到了唇。 或许是紧张,他的额上渗出了汗水,使面容更显光洁皎然,唇红齿白。 叫她都有些…… “殿下!” 潘梓研重重将头磕了下去,唇与她的手错过,撞在地上,浑然不怕磕破了相。 “小民出身乡野,顶了天沾了外祖家的光算个乡绅子,偏不巧长了张看得过去的脸而已。可落在繁华京城也不过是个芸芸众生之一,怎有天生贵胄之芯底,又怎配得上高空之日月啊!” 说着,就又是一记闷头抢地。 真舍得啊。 云微升本见他如那些凡俗一样,还觉得腻味儿了,不想才一会儿就又给了她惊喜。 这一下下的,砸在她耳中,却也掉进了她的心里。 好久没有这样有趣了。 还这么年轻,姿容也十分秀美,才德也是上乘,堪堪做她的…… “潘郎切勿妄自菲薄,本殿喜欢你,你就配得。” 潘梓研心下一沉,长公主说喜欢他……果然……强权在上,他就如浮尘一般,随风漂泊,抵抗不得。 既如此,唯有…… “乖乖听话,我会封你做我——” “殿下!” 潘梓研此刻做好打算,心里怆然,倒却不磕头了,“小民,不愿。” 珠玑落地,鸦雀无声。 连带着一旁的宫人都跪了下来。 长公主威风堂堂,掌权至今不曾在自己的地盘上听到过一个“不”字。 如今,却叫这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郎拒了。 呵。 她当真……就要和他磕上了。 “潘郎真心急,都不听完本殿的后半句就贸然说不,果真是少年心气,太年轻了……” 云微升还是笑着的,没有即刻发火,但一寸寸绷紧的气氛却是将殿中压抑拉到了极致。 “可本殿素来听不得这个字,你猜朝堂上那些叫我‘不得干政’‘不得纵心所欲’‘不得结党营私’的老东西们都有什么下场吗?” 她还有些兴致,也就微微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说道,“杀了,废了,贬了……哦,还有的啊,被我拉去阉了……” 潘梓研覆在地上的手紧紧攥起,心死如灰。不知道,自己该落个什么下场。 “本殿想得到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云微升说得霸气潇洒,却激起了潘梓研那点儿微薄的逆反心。 反正都完了,不如痛快些,“可你得到的只有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心?哈哈哈哈!” 云微升不怒反笑,花枝乱颤。 “我要你心做什么?我又不是妖精,非得吃心修炼……”她是真被他逗乐了,心底了然,他这是想到了哪里。 索性故意凑下身去,幽幽道,“我不要你喜欢,我只要你这个人就够了。” 潘梓研傻眼。 如今,强强民男都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了吗? “殿下……” 丝芜过来,传了句话。 “摄政王求见。” 潘梓研听见来人,眼睛迅速亮了起来。 摄政王,姜乌坎。助先皇登基的最大功臣,曾一度登顶相位,又在先皇弥留之间被封异姓王,摄政幼帝。 摄政王与长公主二分朝野,一个是先皇口谕辅佐朝政的人物,恩情牵系之下,信赖大于依赖。一个为先皇胞妹,与陛下血浓于水,深得陛下依赖。 虽说二者暗地争风相斗,争权夺位,但也互相牵制。 有摄政王在……长公主或许会放过他吧? “殿下。” 姜乌坎今日例行检查陛下功课,甫一出宫,便听得长公主在府上传召潘姓举子的消息。 脚步一转,冷着脸就来了长公主府。刚进待客厅,却不见应该看到的两人,脸色更是雪上加霜。 而被宫人引着进了寝殿后,姜乌坎已是风雨欲来之势了。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他的。 叫他想要将地上那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男人剜掉眼睛,千刀万剐的是,他竟敢抬头看她。 云微升从以前做皇后到现在当长公主,身份都是东华女子之顶,都也从来不是个能起表率作用的。 无视礼法约束这点,她就做得很好。 就像现在他看到的。 寝衣薄如蝉翼,黑瀑长披。 闻声望来,额前随细长脖颈转动而散出一缕青丝,半遮半掩眉心那颗唯一艳冶的红痣。 姜乌坎眸中黑翳积聚,威严肃然。 一上午折腾至此,朝服也都未换下,腰间革带束缚得紧了,叫他心口憋闷堵塞而无处发泄。 云微升……越发肆意妄为了。 这般召见外男,也不管跪在地下的人配不配。 “你来了。” 云微升并未作任何讶然之色,语气之间也莫名透出一股见怪不怪的意味来。 传言,长公主与摄政王的争斗已至不可开交之势,即便是朝堂之上也常见其唇枪舌剑,几无宁日。 可这…… 潘梓研怎么觉得,两人似乎并未有多少敌意,甚至…… 甚至有些熟稔? 看摄政王就知道了,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就地处死。 ???!!! 把他? 潘梓研不解,怎么回事?摄政王难道不是来捉长公主的把柄? 当然不是。 姜乌坎的样子更像是来捉奸的。 他没有分给地上的潘梓研一眼,只看着那个并不在意他到来反而对别的男人更有兴趣的人,“殿下这是在做什么?此人犯了什么错劳得殿下亲自处置?” “姜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云微升数十年如一日地这般称呼他,落入别人的耳中,大概都以为她在借此提醒姜乌坎也曾在前朝做官的身份,或是故意拉低官位羞辱他。 但她还真挺无辜。 云微升的确没这个意思,毕竟应该没有人比她前朝皇后的身份还尴尬了。 “本殿在调教男人,你……看不出来吗?” 长公主被世人诟病最多的问题,一个是干政,一个就在于豢养面首。 自本朝建立以来,云微升仗着身份抢来多少良家民男,又因此引出多少纠纷,她自己记不清了,但政敌却是一个个帮她记在本上,时不时拿来作为反对她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