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冬看着她豪迈式地往铺满辣椒的辣锅里下着裹满辣椒的菜的架势,眼皮就直跳。 在她一盘、一坨、一碗地下了几次之后,忍不住起身舀了碗鲜鱼汤递到她手边,“喝点儿汤暖胃。” 她吃辣太恐怖了。 但喜欢吃辣和能吃辣显然不是一回事儿。 方洲燚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撩”型的重度嗜辣患者。 一个看不严,她就会放纵自己然后都不用等到第二天,晚上就开始肚子痛。 有一次,直接犯了肠炎。 上吐下泻,折腾了好几天。 “喔~好鲜美啊!” 方洲燚还真不是王婆卖瓜,她家这鱼汤锅底真的一绝,鲜掉舌头的程度。 趁着她喝汤的功夫,沈立冬在鱼汤锅里下了好多菜和肉。 等会儿趁机给她夹到碗里。 不能阻止她吃辣的欲望,但可以先填饱她的胃,让她望着辣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想吃这个,那锅里的都熟透了,煮老了……” 方洲燚看他往自己碗里净夹些清汤寡水没滋没味儿的涮菜涮肉,且大有不停之势后,赶紧护住自己快要堆成山的碗。 “你多顾着点儿自己成不,我坐下来就没停过筷子,你站起来就没坐下过……” 她真服了。 他是把她当猪喂了还是把自己当辟谷的修士养了。 “我不饿。” 沈立冬闻言,也只是坐了下来,却把筷子也放了下来。 不伺候她吃饭,也没打算给自己喂食。 “怎么了,冬哥这是成神了?天天喝点儿露水就能活?” 她扫了眼他的手,“哦不,是不吃不喝还往外放血,就这样都活得还挺好,还得是我冬哥‘身’赋异禀。” 来了。 终于提到正题了。 沈立冬悬了一路的心这才下来了点儿。 “我……” “你什么你,”方洲燚像个小霸王似的,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两眼如有实炬,直直扫在他面上。 “现在是我来问你,你就只管回答。” 沈立冬张了张嘴,识相地又选择了闭嘴。 “你之前到底为什么打苏牧熙?” 冷不丁的,方洲燚问了个比九曲十八弯还拐弯抹角的问题。 但。 歪打正着。 沈立冬听了她的语气,便知道“看他不爽就打了”这个理由,糊弄不过去了。 “你不是逞强好斗主动挑衅的人,那会儿我就很奇怪,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打他,还那么严重。” 可不嘛。 人差点儿就死了。 “苏牧熙是苏华晟的儿子,你打了他,后来却安然无事,老方去了一趟竟还没了用武之地。” 方古函这些年算是沈立冬的半个监护人了。 “我们都以为,是苏华晟为人宽容仁义,又猜是苏牧熙那家伙先惹了你,他们不占理。” 这是她和袁嘉励私下猜测的。 “可怎么会呢?谁会善良到将自己儿子差点儿打死的人都轻轻放过?” 虽说她要他答,可自己这一句句的,基本都快还原了真相。 “除非啊,这打人的更重要,被打的不重要,至少不比打人的那个重要。” 方洲燚这话说得绕口,还意有所指。 沈立冬置在膝盖上的手,蜷缩了起来,露出沟壑般的青筋。 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隔着火锅升腾起来的氤氲白雾,她从这张其实已经太熟悉的脸上,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位的影子。 之前,怎么就从来没觉得像呢? “冬哥,”方洲燚也很失望,这些全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沈立冬却全都瞒着她。 “我们不是朋友了吗?” 沈立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她的眼睛都发了红,却还是冷笑,“我能告诉你什么?是我那恨我欲死的妈,还是那见不得人的爸?” “还是说……我这子虚乌有的人生?” 沈立冬自己说出来都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失败到毫无下限,甚至失去对自己的控制权。 “可是方洲燚,”沈立冬这次没有错开她的目光,两人对视着,方洲燚看清了他眼里的挣扎和困顿。 “这些我其实都能忍的,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还能承受,我还不怕,我还能再坚持,我还扛得住……” 他说这些时,紧盯着她的脸,希冀是自己想错了。 可是没有。 “但我唯独受不了的,是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 这段日子,他就没有遇到过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却在此刻笑了出来。 但眼角的湿润却透出了他内心的荒芜迷茫。 “就,就好像你,早有预料似的……” 他最害怕的,最不敢面对的,就是这个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连你也是假的了……” 方洲燚的脸上,有心疼,有失望,有难过。 就是没有惊愕。 即便是云夏已经将那诡异之事告诉了她,她也不该是这样的冷静。 “现在该我问你,我们真的是朋友吗?”